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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山水酿歹心（第1页）

土地是村民自己的香火殿，专门供养自己。

所以日夜伺候，四季勤勉。可今日大家却都不是第一个起来干活的。

耕地还剩最后一些秋收的活，大概忙活个几天就好了。可如今一看，金灿灿已被收割完，甚至都捆扎好，这活干得利落。

草垛子上躺着个黑衣少年，大长腿摇摇晃晃用脚尖打拍子，听见动静，他支起身子，朝惊讶的人群灿然咧嘴笑道：“还有别的活吗？”

老妇人也听说了楚沧这般反常，笑道：“这是开了窍了，好事，好事！”

转头闻到饭菜烧糊了的味道，一拍大腿，“祖宗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不多时全村都看见老妇人家烟囱里的烟，由青转黑，遮天蔽日。

“我们既然是一起来的，也要一起长进才是。他能下地干活，那我就也能烧一手好菜。”青奴将脸上的黑抹了一把。

老妇人环顾四周被浓烟熏黑的房间，“你这怕不是要把老太太我火葬了去，我来吧，你快出去。”

如此几日，楚沧白日里除了干活就是和恭显学习兵法，和恭谨切磋武艺，偶尔心血来潮还教一教村中孩童们学些健身强体、御敌保村的招式。

而自从烧了老妇人家的膳房之后，青奴成了村中严防死守之人，各家灶房门口都写上了谢绝青奴入内的话，像老道士贴在死僵头上的符咒。

青奴只能自己搭建炉火，七七八八凑了点食材，像炼丹一般谨慎小心，终于能端出一盘并不算全黑的菜来，然后满村子找楚沧的身影。

等找到他的时候，菜已然冷了。

楚沧正在村子里教孩童们练剑，看见青奴手中的菜，赶忙接过来，大口大口就吃。

旁边村民看得直犯恶心，笑道：“慢点吃，青奴姑娘做的没人跟你抢。”

孩童们却是更不会弯弯绕绕，直言道：“太难吃了太难吃了，师傅怎么吃得下去。”

青奴见他吃得满足，自信心一下子就上来，“下次我多给你做点，管够！”

楚沧连连道好。

群鸦散去好几日未归，带消息回来的是进城报考的书生，只见他一脸惶恐，回村便直奔村中人多这里来。

楚沧将碗递回青奴手中，大步上前一迈接住了单薄书生踉跄的身子，“怎么了？”

书生稳住身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都……都疯了。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说人祭祀的事，周边城村暗地里在抓过路人。一条人命一两银。我看好多人被人贩子拉走了。”

青奴环顾了一下，总觉着少了点什么，这几日她沉迷厨艺，村里都没怎么留心。

“你是自己出去的？”

“那天来送信的人离开，正好送我到城里，我们在城中分别。去时好好的，回来就让我遇见了这事，吓得我转身就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来。”

闻言恭谨带上村里青壮年去村口把守，而楚沧和青奴则是将书生送回了家。

只剩他们两个时，青奴问道：“那人可是信得过？用不用追上去……”

楚沧拍了拍她的肩，“楚家军不养奸人。他冒死来送信，又不惧楚家军此刻的艰难，急着回去和军中兄弟们共度难关，不会是个泄密求荣的。”停了一停，楚沧琢磨道：“反倒是为何村中事这般隐蔽，外人怎么听了去。”

“会不会不是泄密，之前小庙村也有这样的。”

“是有这种可能，但时机太巧了。”

“老将军的信，你作何打算。”

“我还没想好，不如以此事为契机，离开这里，也许路上我能想明白些。”楚沧转头看向青奴，“反倒是你，还要跟着我吗。”

“纵然长命缕现在不灵，我也还有些旁的本事，不会拖累你。”青奴目光坚定，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一般。

楚沧被这视死如归的鬼给逗笑了，“你能有什么本事？”

“我会做饭啊！”

临行时，楚沧没做过多告别，只和少数几个人交代了几句。老妇人听说他要去探听周遭人祭之事，心下不大安稳，给他手里塞了个平安福。而恭显则是提醒道：“附近有座道观，老将军戎马一生，得配忠武，如今只剩个衣冠冢，定要找个明白的，选处宝地才是。你路过时正好打听一二。”

一老一跛，最后将他们送到村口的只剩下恭谨。大老爷们鼻涕一把泪一把地送别，“楚兄弟，你要回来看我啊，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又嘱咐道：“少吃点青奴姑娘做的饭啊，伤身子。”

青奴从地上挑大的石头块朝他扔了过去，将铁憨憨赶回了村中。

转身桃源不再，山河依旧，秋风数日间，暗换姿态，楚沧身边唯一还相熟的，就是一剑一鬼。

剑是金乌暗纹家传宝剑，鬼是淡颜洗手勤作羹汤。

两人往恭显所告知的道观那里走去，沿途偶然遇见几个村民样子的人，都是行色匆匆，面露惊恐，看见他们和见了鬼一般。所以这一路上竟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找到。

青奴问：“这可能就是为何荣国之后，各国都取消了人祭的原因吧。祭祀本为求所有人的荣华和安宁，反而后来变成了少数人的快乐，还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不管是谁取消的人祭，都是有大功德的人。反观想恢复人祭的，就是狼子野心。”

跋涉过低矮的灌木丛，再登高远望，层层金黄古树相叠之中，露出尖尖一角来，那是道观飞檐。

一溪水，一重山，小道童在不远处吹响木笛，黄牛卧倒在他脚边休息。等他们两个靠近，小道童收起笛子，朝两人一拜道：“师傅说有贵客到，命我来等二位。”

楚沧和青奴相视一眼，他问：“你师傅如何说的，你别接错了人。”

小道童笑道：“我师傅神机妙算，眼盲心不盲。说了二位没说两人。还说贵客到，他已备好简单吃食，不劳烦姑娘进膳房。”

青奴杏眼眯起，不满道：“定是村里人通风报信，算天算地，还能算出来我炸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