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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月光下，游绮看见了老头的脸，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依稀能看见年轻时英气的模样，只是如今被一股灰色的死气取代，最重要的，游绮看见了，他是个瞎子！

  老头的双眼被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厚厚的缠绕起来，风吹日晒下，白色的绷带已经和长袍一起变成了灰白。

  如果他是瞎子，他是怎样看见男人手中握着的是电棍？他是如何精确定位三个男人逃跑的方向？！

  这是一个强大的人，并且是一个经历了生活种种痛苦磨难的人！

  游绮还在震惊中，一瘸一瘸刚刚苏醒过来的头狼就拐到了游绮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对抗着瞎老头。

  游绮的目光转到浑身是血的头狼身上，她的目光充满疑惑和不解。

  老头悠悠的伸出左手，游绮立刻警惕的往后一缩，却现老头只是轻轻的把手落到了头狼的脑袋上。

  瞎老头温柔的抚摸着头狼的脑袋，风狼喉咙里不断出怒的低哼，却不敢和瞎老头冒然对抗。半晌后，老头将干枯瘦弱的手收回了白袍，他看着游绮，语带悯然的说：“小女孩，看来你得到了风狼的认同。”

  “你是谁……？”游绮张了张口，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在这片土地上见过像你一样弱小的孩子了，告诉我，你为了什么目的来到这里？”老头一步一步向游绮逼近。

  头狼大口一张猛的向瞎老头袭去，却被瞎老头轻易化解，他头都没转一下，右手就点上了头狼额头，只一个瞬间，头狼就倒在了沙地中。

  游绮看到头狼的胸脯还在上下起伏，确认头狼只是昏了过去。

  “孩子，你好像没有什么表情，你不担心我杀了它？”

  有表情你也看不见。

  游绮不说话。

  她没有力气逃跑，也反抗不了这么强大的人，还不如留着力气想想等会怎么达成死也要溅别人一身血的目标。

  瞎老头的手放到了游绮头顶，他的手轻的几乎没有感觉，但游绮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思考度大幅慢了起来。

  “我看见了……”瞎老头的语很慢，苍老的声音在月色的荒漠中有种令人汗毛倒竖的诡异感。“一个黑洞，一个黑漆漆的深洞……冷漠，麻木……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只有一个龇牙咧嘴野兽般的求胜心……”

  瞎老头的手慢慢伸了回去。

  游绮在那一瞬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她整个人都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一样，浑身冷汗。

  “你觉得你比世间万物都要高等吗？”

  瞎老头话音一转，左手忽然向前一拍，重重拍在游绮的肩上，游绮口吐一口鲜血，随着那股冲力一起飞了出去！

  “事事只论自己心意，没有人值得你委曲求全？”

  好快！耳边的风还在呼啸，瞎老头的声音就已经在背后响起，又是一掌，拍在游绮背上！

  “咳！”

  一大口鲜艳的红血，洒在了黄沙之上。

  瞎老头拎着她的衣领，从沙地将她提了起来，事隔多年，再也没有人这样对她，游绮心中升起一股被侮辱的愤怒。

  “告诉我，你为什么到这里来？”瞎老头逼问，游绮不答，他就伸手在她后背脊椎处狠狠按了下去。

  “呃——咳！！”

  深入大脑的疼痛！好像一根粗针，慢慢钻入脊梁，旋转……旋转……！

  “自——由——！”游绮咬着牙，一双红的眼狠狠瞪着他说。

  “自由？为了自由，和风狼为伍在这九道岭流浪？”瞎老头松开提着游绮的手，忽然仰天大笑：“你知道自由是什么吗？！你以为脱离城市就是自由？错！自由是放弃一切！只有完全的割舍掉所有，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只要你的内心还留有牵挂，你就永远不可能自由！这是多么可悲的自由！这是多么孤独的自由！！”

  瞎老头的笑声疯癫，甚至能让人错觉他或许神智不清，可是等他笑过，他又恢复了那种圣洁的神态。

  “小女孩，我问你，风狼如此这般护你，你可有感激？”

  “咳咳！”游绮半跪在沙地上，像溺水的小兽般拼命捂着嗓子咳嗽，每咳一声，就有大股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她面前的沙地，已经陷下去一大块，成了红沙。

  “小女孩，我问你，游家每个人真心真意待你，你可有感激？”瞎老头再问。

  “你怎么……！”游绮话未说完，又咳出一口鲜血。

  感激是什么？！风狼是给了她帮助，接受了离开人类社会的她，可她也履行了狼群成员应该履行的所有职责，她不是乞丐，为什么要感激？！

  她说不了话，瞎老头却好似知道了她的回答：“你从不感激，因为你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完，整的……？”游绮吐着血，艰难的从牙缝中咬牙问道。

  “你没有无故屠杀过生灵，也不是来窥探我守护的秘密，你原本可以和风狼们一起离开，只是如今我又改变了主意。告诉我，孩子……”

  “为什么你没有心？”

  瞎老头那双被绷带缠绕的眼，直直的望着游绮。

  没有心……？

  游绮的手，不由自主的按到了胸前。

  心脏正以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断弦的极高频率跳动，她的心，还在胸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