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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造船出海（第2页）

他摸摸自已亲手建起来的壁炉，烧的每一个陶罐，榨油的工具，石斧，这些零碎的东西他一样一样看了过去，仿佛一切都是发生在昨日，只是短短几天时间。

可时间不短，已经整整三年零四个月了，三年时间。三年来的所有苦痛和绝望就要结束了，终于都要结束了，终于的，他要逃离这座没有围墙的监狱了。

这一夜，他罕见的没有做噩梦，只有平缓而安详的睡眠。

天亮了，所有的东西都捆扎结实了，只等着船儿下水。刘江带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小小的一罐海盐，由他亲手提炼出来的，还没吃完，就当个纪念品带回去吧。

现在，得想办法把船下到水里。一开始他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提前准备了许多竹筒，将这些竹筒整齐的排列到船身前的沙地上，再从竹筒和船身之间挖出一条缓坡。做完这一切，他绕到船身后，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猛推。

船受到这力，猛的往前一窜，然后顺着缓坡徐徐向下，缓慢的溜到竹筒上。竹筒像一排排小轮子，托着船身往前滚。

等竹筒都滚完了，就从后面捡起来，再摆放到船头前，这样不断轮换着，一点一点将船挪到海里。

下水，船被海水托了起来，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像托着一片落叶。

刘江手拿着竹浆，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海滩，然后爬上船坐进驾驶位，奋力划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永别了。

他在心里这样说着。

船下了海，刘江吃力的划过一片礁石林立的暗流区域之后，就不再那么吃力了，小船很驯服的航在大海上，轻快的往前荡着。

两只手握着竹浆，他不紧不慢的一下一下拨着水。

海上的空气清新极了，咸咸的海风扑到脸上，让人鼻子里痒痒的，风和日丽，天高云淡，海面上也风平浪静。真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十分适合远航。

划了一会儿，他从草裙上取下别着的金属针，这块他用来为自已缝合伤口的小针，现在充当了指南针的角色。刘江把这针在头皮上摩擦了几下，然后放进刻了八个时刻装满水的水碗里，水碗里有一小片叶子托着小针，叶子和小针一起晃动着旋转，最终确定了下来。

看着水碗里小针指向的方位，刘江确定了自已的方向，只要一直保持着向两点钟的方向前进，在两个月后就能和大船相遇。

事实上他这样冒失的行动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单靠一个简陋的水浮式指南针是无法判断精确方位的，他很有可能迷失方向而不自知，其次，速度差距，或者视线受阻都有可能让他错过大船的信息。

更别说海上诡谲多变的天气，凡此种种，都有可能让他失去目标，最终迷失在深海里。

但刘江就是出发了，抛开所有的顾虑，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的出发了。这大船就像沙漠中虚幻的绿洲，对刘江这个快要渴死的人发出了致命的吸引力。

这吸引力让他玩了命一般的造出这艘船。

如果不出发，他就要活活病死，气死，闷死。

说他匹夫之勇也好，说他视死如归也罢，他就这么勇敢的，盲目的，甚至是愚蠢的出发了。划着简陋的竹筏船，带着可怜的一点维生物资，跌跌撞撞的出发了。

他划了整整一天时间，但是回头一看，他已经告别了的岛屿还是在身后清晰可见，那么厚重的，巨人一样的凝视着他。

我一天能划远？有二十公里？还是三十公里？或者更多？又或者更少？

他没有答案，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往前赶，赶在六月之前，能划多远算多远。

夜了，夜里的海洋寂静的让人害怕，空荡荡的，一望无际，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依靠。也许人类心底里对于海洋的恐惧，其实是对于命不由已这般无助恐惧的放大和衍生。在这么一个浩瀚的平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保障的。

人是渺小的，对于大海而言，渺小到可以完全忽略，所以，大海上每一个小小的变化或者风浪，对于渺小的人类而言都是致命的。正是因为这种对于莫测未知的恐惧，导致了人类对于大海本体的恐惧。

刘江也恐惧，恐惧这漆黑又光宽的海面，讨厌这脚不沾地的虚无感，所以他不继续划了，只是平躺在船上，眼睛盯着浩瀚无垠的天空，看着闪烁的群星，只想象自已在天上，他在天上划着船。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他没有喝酒，却也生出一种模糊了水天之间距离的错觉，天就是水，水就是天，他在水里航行，也像在天上航行。

最后，看着漫天的星光，载着一船热烈无比的梦，他沉沉睡了过去。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刘江也醒了。

醒了继续划，继续往前。

现在及往后的两个月，都要重复这样单调的日子了，划船，划船，不停的划船。

今天的太阳比昨日更明亮，日光耀眼，被碎玻璃一样的海面反射的到处都是，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拿出小针，摩擦摩擦放入水碗中，例行公事的检查方向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又归于单调了。

小竹筏船像一片小小的树叶，从海面上悠然的荡漾而过，泛起一圈圈波纹，不断向外扩散。这样的日子是单调且枯燥的，所有海上的生活其实都是单调的，但今天，这单调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一只海鸟，许是被海风吹昏了头，又或者被阳光刺花了眼，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只海鸟丢了方向，阴差阳错的，这只高速飞行中的海鸟如一架弹药耗尽之后打算撞沉敌船的战斗机一样，轰然的撞到了刘江划着的小竹筏上。

砰的一声响，猛然在耳旁炸开，被太阳晒得头昏脑胀有些犯迷糊的刘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了一大跳。

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这只战斗机一般的海鸟已经死了。可怜的家伙直直的撞到船帮上，直接撞断了脖子，当场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