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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月庙骑士（第1页）

马蹄下垫着厚重的玄铁，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行进声音从远方传来，像是战时点兵的鼓音。

十余名骑兵身穿乌黑的玄铁重甲，他们的战马从头颅到四肢，都包裹着黑得发亮的盔甲。人与马的盔甲上散落着稀疏的刀箭痕迹，他们的眼睛藏在面罩之下，但是常年搏杀在战场上漠视生命的眼神却丝毫不加掩饰。流寇对于荒原上玄甲骑兵的恐惧，甚至有时还要超过对奉天王朝边军的敬畏。

地面传来他们行进时的震动，无论是骑兵还是战马，路过苏执时，都没有偏头看过一眼。

而守白高高地扬起头颅，嘴里发出咈哧的声音，对于这些裹着厚铁皮的战马，它像在嘲讽战场上的缩头乌龟。

苏执抚摸着马鬃安抚守白的情绪，皱着眉头随口说道：“箭不长眼，原来人也不长眼。”

排着队列的玄甲骑兵在这句语气平淡的话语下，齐齐停止迈进的马蹄，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苏执高高在上还是他们目中无人。

为首的那名玄甲骑兵调转方向，来到苏执马前停下，高大的身影在盔甲的覆盖下，显得更加英勇。他掀开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目光冷冷地看着苏执，嘴角微动着说道：“如果你想成为我们军功下的一粒头颅，箭可以不长眼睛。”

“原来你们所谓的神圣军功，只不过是在路边与人强抢，奉天边塞的小孩儿过家家也比你们更讲规矩。”

苏执看着远处流寇的尸体，经过先前的战斗，他感到有些倦困，说话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而这句话的内容，落在这些骑士耳中，更是变成了赤裸裸的轻视与挑衅。

骑士齐刷地举起手中的连弩，金属甲胄发出摩擦的刺耳声，箭头对准苏执，面罩下眼神里的愤怒杀意随时要与箭羽一起倾泻出来。在这么近的距离，十余把连弩将苏执锁定，只等待为首者开口下令射杀眼前这名无知冲撞的少年。

李间堂和张赛从发现玄甲骑兵射出一支挑衅意味十足的箭羽时，就朝苏执的方向奔来。青丘国的月庙骑士在这些年间，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挑衅边军的威严。他们妄图想要推翻边军在荒原的统治力，一直尝试着用武力威逼流寇顺从。奉天边军的骄傲使他们可以无视一群乌合之众，但是青丘国月庙骑士的做法，却足以让他们警惕对方的野心。只不过流寇终究是流寇，小国终究是小国，所以边塞一直在注意他们的动向，沉默地做着可能爆发的战争准备。

他们二人骑马挡在苏执身前，李间堂严肃地正了正衣领，拿出外交的正式礼仪，严肃地与对方探讨道：“把奉天王朝威武将军麾下的首级当成军功，这是青丘国要与奉天宣战还是月庙要与奉天宣战？”

月庙骑士头领面色微凝，没想到对方的言辞态度如此激烈，虽然青丘国和奉天王朝之间不和由来已久，但是从不会摆在明面上撕破脸皮。而对方竟然抓住一句话，造成自已一方率先打破微妙平衡的局面。

头领名叫金吉安，是月庙玄甲骑兵里的激进人物，一直都参与和奉天边军的博弈。但他们中间的任何人，都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奉天王朝的容忍范围之内，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举动，因为他们暂时还承受不住边军的怒火。

金吉安挥了挥手，打断李间堂的话，笑着说道：“你们就是喜欢仗着强大而无赖，总喜欢用言语上的强势来欺压周边的小国。”

李间堂不会在意对方无耻地偷换概念，事实从来不是靠言语来证明，而取决于谁的铁蹄能踏在对方的土地上。既然青丘国不行，月庙也不行，那么就不必理会路边野狗的攀咬。他并没有闲心与对方展开外交般口水的探讨，而是严肃地说道：“如果刚才那一箭射错了地方，那么奉天边军的铁蹄，也会踏错你们的月庙神殿与国都。”

对面没有想到李间堂今日的话语如同对立的宣言般不留余地，金吉安脸上的不喜渐渐转变为沉默的愤怒，愤怒地将手伸向腰间的佩刀。

只有风能在这时候流淌在压抑的气氛里，李间堂身后站着一个强大的王朝，他的态度就是奉天边军的态度。虽然不喜欢用拳头欺负弱者，但是也不容忍有人用弱者作为无耻的辩护。

金吉安握紧佩刀的手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动作，他浑身的气血都在翻涌着，在心里憋了一股极深的怒意。但是一股无力感抽空了他的精神状态，今日的威胁与羞辱，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咽下去。

他强忍着声音的震颤，将愤怒最大限度压在心里，有一日终将会，这一天会到来的……

“别落在我手里，走！”

金吉安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后，面无表情地戴上面罩。其余玄甲骑兵收起连弩，最后凝视苏执一眼记住了这个少年的容貌，转身离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李间堂脸上的威严才褪去，他觉得荒原这潭水里的鱼，在这些年间，似乎出现了未知的种类。他的神情像一个严父略带欣慰地看着成才的孩子，低声夸赞道：“不错，很有边军的气质。但是下次遇到这些人，小心些。”

苏执沉默了许久，认真地说道：“他们的盔甲，可以挡住我的箭。”

李间堂眉间的忧色渐浓，回答道：“月庙这些年组建的骑兵队伍，全部都是玄甲重骑，狼子野心开始按捺不住了。”

如果这样的骑兵出现在战场上，可以在敌方的阵型里横冲直撞地绞杀。张赛看着心思沉重的苏执，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骄傲地安慰道：“你身后站着的是百战百胜的威武边军，他们有的，我们自然也有。”

苏执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两国大战不是他应该思索的，他所忧虑的是，如果在荒原中自已与对方遭遇，用什么办法才可以突破这样的乌龟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