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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坐忘观（第1页）

这分明是入邪之相啊！

大凶！！！

说实话，孟姚也有些懵。

她这观气术，连半调子都算不上，十有九回，都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毕竟修行时日尚短，技艺不精在所难免。

没成想，方才不过随意一试，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老翁，反倒是让她有了意外收获，竟成功窥见了老翁面相的古怪之处。

孟姚心惊过后，便有些跃跃欲试，她遂认真起来，凝神望过去……

盯着那团浓稠黑气，看了两三秒后，突然间，双眼毫无预兆地，泛起微微刺疼感，仿若被细针扎了下般，孟姚赶忙断了观气术。

师父说过的，凡事量力而行。

许是她功夫不到家，这观气术使到一半，便乏力了——

果不其然，闭眼稍缓，再睁开，使劲眨了两下，没事儿了！孟姚在心底暗自庆幸。

不使用观气术去看老翁，他拄着拐杖站在大椿树下，脊背挺得端正板直，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拢着。

便连下颔蓄着的长须，也打理得丝缕分明，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干净清爽，孟姚心想，倒是个挺讲究的老头儿。

略定了定神，她索性将食盒放在门前台阶上，然后转身向老翁走去，双手合抱，行了个标准道礼，落落大方地开口询问：

“老人家从哪里来的，也是赶来观中上香求符的嘛？怎么只站在外头？便是不上香也可进去歇歇脚、喝口水的

。”

在观前徘徊许久，老翁始终拿不定主意，犹豫了半晌，原本正准备离去，却不想孟姚主动来到了他跟前搭话。

他微愣了下，缓缓地开口：“老朽是从隔壁乡赶来的，这段时日遇上件令人困扰的怪事儿，听乡邻推荐，遂慕名前来，小道童有礼了。”

看得出来，老翁涵养十足，并未因她是小童，便有所轻视，反而是微微弯腰低头，尽量平视着她，一板一眼地回答。

如此举止有礼，谈吐斯文的老者，让孟姚一时间好感倍增，她笑着道：“那老人家可算是找对人了，我师父很厉害的。”

方才观老翁面相，鬼气侵体，都快灵台不保了，想是遇上扰人的鬼物了，别看她师父养徒弟很不靠谱，可在捉鬼御鬼方面，当得上个中翘楚。

老翁闻言，略显意动，孟姚见状，便要引他入内。

只是她蹦蹦哒哒，三两步跳上台阶，回头一看，却见老翁还站在原地，拄着拐杖，裹足不前，仿佛眉宇间隐有顾虑。

孟姚歪了歪头，大眼忽闪，略显疑惑地看着他，站在台阶上，他不动，她便也不动。

眼见伶俐小童，睁着双大萌眼，眼巴巴瞅着他，一副他不走她也不走的架势，老翁无奈了。

收起内心那点微末别扭，拐杖点了点地，缓缓叹息了声：“这就来，就来——”神色间，几多惆怅，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迈过高高门槛时，孟姚贴心地帮扶了老翁一把。

绕过四方鼎香炉，殿前庭院中，悬挂着的经幡道道垂下，敞开的大殿中央，泥塑木雕地道祖端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世间芸芸众生。

老翁抬头对视，站在殿前，沧桑不语。

遥想他年轻时，自诩读书人，清高自矜，严格奉行儒家那套，子不语怪力乱神，一辈子没踏足过寺庙观宇半步。

不曾想，临了临了，临老了遇事不决，却是打破了这道禁忌，唉——

领了老翁进来后，孟姚四下扫了眼，并未见师父人影，不由得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地想着，好哇，这是趁着她不在，又溜哪儿逍遥去了！

她只得朝老翁微微一笑：“老人家在此稍候，我去喊师父过来。”

……

后屋庭院的树荫下，放着张竹制摇椅。

那是孟姚央了桃涧乡的老木匠特地打造的，闷热暑夏，傍晚过后，屋里余热未散时，最适合躺这里摇扇纳凉了。

此时此刻，摇椅轻晃。

寇淮懒洋洋地窝在摇椅中，修长的身躯，占据了大半椅面，以至于那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不得不委委屈屈地曲伸至椅外。

他枕着双臂，望着树冠，穿透层叠的叶片，有光影斑驳落下。

远离了长安的风云诡谲，缩在这偏远地小道观里，霸着小徒弟的定制躺椅，卧等着小徒弟取来夕食，哎呀呀，这小日子过的，否提多滋润了。

这般惬意放松下，寇淮也就忘了，娇小的摇椅，并不足以匹配他高大的身躯

，他思绪放空，懒散地翻了个身……

“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让孟姚推开院门的小手，为之一顿。

顿了顿，她推门而入。

眼见的，便是树荫下，幼稚师父形象毫无地趴在地上，正呲牙裂嘴地，左手捂着后脑，右手撑着后腰，嘶嘶着呼痛呢。

大眼对小眼，静默了两瞬。

就在寇淮身侧，那把儿童版摇椅，兀自摇晃个不停，吱呀吱呀——

摔翻在地的寇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