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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坐忘观（第2页）

老翁还沉浸在情绪中，语气

惆怅万分：“自打那以后，那东西是愈发明目张胆，来去自如，不光夜间神出鬼没，还老是擅动老朽屋里物件。”

那都是老妻在时，老俩口商量着，一件件置办的，这可把他愁的哦。

孟姚来了兴致：“……哦？这又怎么说？”

寇淮瞥了眼小徒弟：“……”

蠢蠢欲动一秒，寇淮伸手，又想弹小徒弟脑袋，孟姚往后一躲，灵活避开。

寇淮只得朝虚空弹了下：“嘿，长进了啊。”

孟姚报以一笑：“……”

老翁深吸了口气，稳定下情绪，道：“老朽屋里，摆件都是随着心意放的，可打那东西出现后，每回醒来，都能发现屋里摆设位置变了。”

“当然了，不仅家具有搬动的痕迹，还都擦拭得格外干净，洁癖似得，纤尘不染！老朽倘若那天弄脏一点点，晚上睡觉时，必得被一块飞天大抹布给抽醒！三连抽！！简直莫名其妙！！！”

“近两日，老朽发现，光里屋还不够那东西霍霍，地盘甚至扩散至外屋了，便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归属权也易主了！当真是好生霸道！”

老翁发愁啊，茶饭都开始不思了，院中的花花草草，也是老妻生前留下的，他可真怕被那东西给残害了！

如此犹豫再三，待他听说，坐忘观新来了位观主，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跋涉前来，可真到地方了，他又迟疑了，若非当时孟姚主动上前搭话，他说不准便返程回去

了。

真要说来，那东西性子是霸道了些，可从始至终，到底没做过真正伤害他的事儿，说是洁癖烦人，可的的确确将屋里屋外，规整得干净整洁，倒是让他不由想起了，老妻犹在时，也是这么个爱洁的性子！

唉！

若非那东西，背着他想要偷偷宰杀了大白，他俩也不是不能共处的，起初虽有些害怕，可后来便渐渐习惯了。想他如今，年事已高，又有多少日子能好活？

不说看透生死，但至少看淡了生死，亏得他还想着，倘若死前，这东西一直霸着不走，索性待他百年过身后，便将这处屋子留给它，屋虽简陋，至少是处能落脚的地方，遮风挡雨总是能够的。

大白是只大白鹅，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这名字还是老妻给取的。

当初老妻从芦苇溪畔，捡了个大白鸭蛋回来，兴致勃勃地，说是要煮蛋汤喝，锅涮好了，水煮开了，刚要将蛋放进去，只听咔嚓一声，一只柔嫩的小脚丫，从蛋的裂缝中伸出……

正巧他当时在旁看着，观此一幕，深觉这破壳方式充满戏剧性，便提议将小白鹅养下来，也算是一桩逸闻趣事。那小白鹅很黏他，老爱跟在他后头撒脚丫子跑，总爱蹭他脚跟，嘎嘎地叫唤，煞是可爱。

有阵子，他看书捧着它，散步带着它……记得老妻还取笑过他，捡只小绒鹅，当心肝宝贝养着，普天之下，也就他有这份善心，这等闲情。

而那东西，竟然要杀害大白，这对老翁来说，跟割他心肝，杀他孩儿无异了！一怒之下，便跑来了坐忘观。

如今将这番遭遇讲出，他也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顿觉大松了口气。

听完老翁的一番述说，孟姚转动着脑子，翻找她背过的典籍里，有没有类似的存在。

她猜想着，那团灰雾似的东西，在老翁嘴里，似乎没什么危害性，不定就是个什么小东西，许是从山野间溜了出来，霸进了老翁屋里作怪。

寇淮听后，沉吟不语，看上去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翁找他拿主意：“依观主看，这事儿如何解决是好？”

问话间，老翁又将寇淮打量了一遍，这位观主无疑是年轻的，剑眉星目，气势凌厉，提到妖邪鬼怪时，眉眼间无端透出几分冷意。

不知怎的，突然间，他对屋内那东西，隐隐升出些担忧，遇上这般厉害的道长，它结局会如何呢？

在擒拿鬼怪一事上，寇淮态度总是格外严肃，他果断地道：“如此，便走一趟吧。”

许是没料想到，年轻观主，行事如此果决，老翁略愣了愣，犹豫了半晌，带着复杂地心情道：“观主，驱除妖邪的话，有没有温和些的法子？”

他读志怪书时，话本里那些道士，总是不讲情面的，眼前的年轻道长，看上去也是一副杀伐果断地模样，一想到那霸道东西，说不定自此以后，消散于世间，他便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寇淮略略讶异了下，话语间留有余地：“一切等看过再说。”

他大抵明白老翁的不舍，毕竟猫猫狗狗，养久了也是有情感的，老翁情况特殊些，孤寡老人与那团灰雾作伴良久，想来不舍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指摘的。

可一码归一码，倘若真是故意作怪，存心捉弄人，手头沾有人命的，任由老翁再不舍求情，也必然是不能留的。

师徒俩打着配合，寇淮扮演白脸，孟姚就装红脸，十分有默契。

只见孟姚仰着头，来到老翁身旁，声音软糯，安抚着：“老人家不必担心。”

“师父说过，我等身为天师，不放过任何一只邪恶的东西，却也决不会乱杀无辜，屠戮任何一只无辜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