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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来自远方的阴影（第1页）

那是……西历1942年的11月，东拜占庭帝国的普鲁士雷斯登堡，记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天了，不过，对于一年四季都是冬天的普鲁士雷斯登堡来说，月份和日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

已经是凌晨两点的深夜了，雷斯登堡的夜晚虽然寒冷，但还是有穿着过膝长裙的长裙裹着厚重的羊绒大衣在长满白桦树的森林里奔跑，白色的雾气从她们的口鼻中呼出，在空气中袅娜的散开，偶尔她们走的急了些，或者是脚下有树杈和石头绊了一跤，裙子踉跄的散开，露出一截线条流畅光洁莹润的小腿。

一个沉默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看起来他就是这群女孩儿的向导了，冷色调的长风衣把他的身形勾勒的消瘦纤长，一顶三角形的尖帽扣在头上，他沉默的向前走着，长筒靴踏在地上传出雪和泥土被踩实了的声音，女孩儿们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这儿”。男人举起手中的火把照亮前方的黑暗，透过前方的黑暗隐约能够看到前方微亮。

他停下来点上一根烟，手指撩开风衣的时候露出腰间的冷光。乌黑的长矛被火把照的一片透亮，象牙把的枪杆上染着的一抹乌黑的烟。

有人看到了枪柄的标记，那是一个倒立的箭头，四道粗糙的痕迹简单而又粗放的拼接到一起，形成一个看起来极为质朴的符号。

这是猎人的标志，这些人会在夜晚走上街头游荡，等到月亮变成血色的时候，他们就会清理那些被梦魇吞噬失去人类的理智和外形的怪物。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招收这些女孩儿，是为了将她们培养成能够进行血疗的护士，以用来治疗那些在猎杀之夜受到重伤或者即将猎杀深渊的猎人。

猎人为了保护居民而进行猎杀，然而总有猎人会沉迷于猎杀的快感而不能自拔，最终也会堕入深渊成为新的猎物。

女孩儿们跟着男人在漆黑的白桦树林中穿行，她们有些人也抽烟，那些烟卷在那些纤细娟秀的手指间慵懒的燃烧着，只有她们停下来喘口气抽上一口的时候才会那么不情不愿的闪亮一下。

夜晚的树林并不宁静，她们能听见某些机器引擎的轰鸣声以及长筒靴沉闷的踩踏声。这并不奇怪，在亚楠这样的地方，很少有什么东西还能是安静，而那些已经安静的东西一般是没上保险的枪或者....死人。

前面终于出现一道微弱的光了，有人用听不懂的语言高喊着什么口号，女孩儿们穿过一片白桦林，停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

面前豁然开朗，猎人们挎着长矛和火铳步履匆匆互相来往，，一道路障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她们向前的路，路障钱成排的猎人

沉默而立，为的一个扭过头，银灰色的卷在礼帽下微微飞舞，铁幕一样的老人双手背在背后，用那双镜片后的铁灰色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她们。

“她们来了”？他轻声说，把头转向旁边的猎人“检查她们”。

立刻有四五道刺目的火光打在她们脸上，女孩儿们被晃的闭上了眼睛，慌乱中似乎有人捋起她们的衣袖在手腕上猛刺了一下，

女孩儿们忍住内心的恐惧，没有把手抽开，再把眼睛睁开时眼前那些带着面罩的猎人正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玻璃小瓶，瓶子里各有一点鲜红。

“没有问题”。那些猎人这么说着，随后就朝那位老人行礼，然后退回原位去。

“很好”。老人点点头“放她们过去”。

有几个猎人合力抬起路障，女孩儿们鱼贯而入，现在是那位老人带她们前行了，他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棱角分明的脸上能看出明显的皱纹，但他的腰板仍然和年轻人一样挺的笔直，能看的出来这位老人年轻时必然钢铁一样坚硬的男人，那双铁灰色的双眼看她们的时候完全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和盯着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一般没有两样。

有几个女孩儿微微打了个寒噤，默默的围紧了身上的大衣。

她们知道自己正去往哪里，即将要去见谁，很多年后有人说那个人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但在猎人对抗怪物的这几十年间整个亚楠都要依靠着这个恶魔才能正常的运转，恶魔指挥着猎人保护亚楠正如同恶魔指挥幽灵与整个世界为敌。

她们就是这里的人，恶魔的信徒到了恶魔的宫殿，就像是天使回归天堂。

“感谢你们愿意来这里”。年迈的老人摘掉头顶的三角帽露出一头银褐色的卷“我们现在已经很困难，你们的帮助能救助我们更多人的性命”。

面前是一栋还算的上是高大的阁楼，看上去应该有三层左右，屋檐上还盖着未能融化的残雪，门口的灯光下两名猎人靠墙而立，火铳紧紧的端在胸口，老人带着她们走入大门的时候那些猎人像是石头一样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像个石头一样朝他们行了个猎人的礼节。

老人缓缓推开那扇木门，在那一瞬间，特劳德.玛利亚纳打了个寒噤，仿佛看见地狱之门在她面前洞开，奔腾的尸山血海和嚎叫的恶鬼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布局有些出乎特劳德的预料，作为一间诊所它的内部竟然是一片灰色的，灰色的屋子里灰色的人员来往穿梭，灰色的墙角里灰色的猎人轻声交谈着点燃一支灰色卷纸的香烟，作为一间诊所……她从各种意义上都太不像一间诊所了，它根本没有诊所里无处不在的药水味。在特劳德看来，它更像是一个武器库，里面的人就像是一把把刚刚出炉的枪炮，沉默的渴望着去收割生命和痛苦。

“我们一般都把这里叫做‘狼穴’”。老人在她们前边说。“这个地方生产猎人，但也生产野兽”。

“你们今天运气不错，以往这个时候他都在病房里忙着开那些新的血疗瓶和鸡尾酒”。老人引领着她们在狭长的甬道中穿行，“但是昨天我们刚刚完成了一种新型的水银的开，按例他今天会休息一天，去打理他那只还没被噩梦侵蚀的狗”。

“但是某种意义上我真希望你们能好好辅佐他进行血疗的工作，因为不管有多少人来帮忙人数也总是不够的，每天晚上都有猎人沉眠于杀戮最终堕落为野兽，但也有野兽从梦魇中醒来回归为猎人”。

“血瓶中的血浆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干涸，只要还有一名猎人在进行猎杀，就应当有血浆为其进行血疗。虽然猎杀之夜永不结束，但亚楠终有日出之时”。

老人在她们前面侃侃而谈，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在走廊中缓缓回荡着，姑娘们都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她们先前就无数次听说她们要见的那位的传闻，虽然他确实为亚楠镇的血疗以及猎人们猎杀的工作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正如老人所说的，这个人是个奇怪到她们不应该去见的人。

老人把她们引领到一扇灰色的铁门前，门把手上缠绕着一条追逐着自己尾巴的蛇，特劳德见过这样的门饰，那是神话中的怪物，吞噬世界者，中庭的盘绕者，邪神和黑山羊的女儿，耶梦加得。神话中说她沉眠在月映湖，那是被毁灭的上一个古代文明，拉莱耶，而等到天球达到预定的位置之时，耶梦加得就会从拉莱耶中醒来，吹响预示世界毁灭的号角，那也代表着人类文明的终结。

把毁灭和黑暗的先兆当作自己的门把手，预示着自己其实是恶魔一类的东西么？

“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老人把她们引领到门边的长椅旁坐下。“五分钟后我会把叫他出来对你们进行面试，现在，你们还想有什么要问的，那就最好快点问”。

“我们见到他的时候需要行猎人礼或者护士礼么”？一个女孩儿举手问。

老人沉吟了一会儿“他想找的是一名护士，虽然某种情况下护士也不得不上战场，但这种情况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是我们猎人的耻辱”。

“我们见到他的时候需要在每一句的末尾都加上敬语么”？

“你们只需要在见到他的时候行护士礼就可以”。老人说“他讨厌繁琐的语言方式”。

“我应该让他出来见你们了”。老人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抬手敲响了面前的木门

“从亚楠选到的姑娘来了院长”。他打开门，行了一个猎人礼，

她们听到了脚步声，皮革靴子踩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匹快活的小马驹子

尤瑟夫卡所长从办公室中缓缓走出，这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弯着他的腰，本就矮小的身材看上去更加佝偻，他有一些秃顶了，被刻意留长的黑色头垂直下来，遮住了已经开始浑浊的双眼。

“啊，感谢你们能回应我的邀请”。他开口说，一只手被在身后不断地轻微抖动着，那是典型的帕金森症状。有个女孩儿默默的捂住了嘴巴，大概是没办法想象面前这位老人是如何用这样的一双手进行血疗的。

“按理来说，新人到来，我们应该要为你们举行一个正式的入职仪式，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抱歉一切避繁就简吧，你们现在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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