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懒得去找。”
说过之后就什么也不讲了。直到他死之前,关于那个事情,他也仅仅留下了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那四个字就够我琢磨一辈子的了。“懒得去找”——我想到了那个口吃的老教授,想到了北方的那片阔土、那个血迹斑斑的小锅炉房的隔壁,当然也想到了柏老,想到了那个胡茬浓旺的老讲师……
我稍稍明白了什么才叫“懒得去找”。
当有那么一天,当一个人历尽艰辛,走入老迈,当他终于失去了全部的热情……
这将是一个多么漫长曲折的过程啊。一个人一旦如此这般地失去了热情,那将再也不会恢复了。这就是人生的一种真实。
……
那些年里,父亲跟外祖母相处得不好,这是最让我痛心的事情之一。我不知道他们谁该负主要的责任,只知道父亲常常惹外祖母生气——后来我才知道,老人从把这个不祥的小伙子招回家的那一天就没有安宁过,她从心里认为这是一个不祥之兆。最初她是喜欢这个女婿的,但同时还有些担心。他后来果然遭遇不测,给整个家庭带来了厄运。她有一阵还一口咬定外祖父的死与这个男人密切相关。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误解为是父亲那边的人出卖了大院里的主人……当然这都是无稽之谈。
外祖母活动的范围毕竟有限,她仅凭自己的预感,凭各种各样的猜测,不知编织出多少不近情理的故事。到后来一谈到这些事情,她差不多都像个精神错『乱』的人。母亲无论怎样劝说她都不听。有一阵,她像对待一个敌人一样恶狠狠地盯住父亲。直到最后也不知他们和解没有,反正他们之间没有再生什么更大的冲突,只是她对父亲的冷漠依然如故。
父亲拼命地做活,也拼命地火。他脾气暴躁得让人吃惊,动不动就要毁坏一样东西。母亲从外祖父那儿继承来的一些精致的器具,比如说一个八音盒子、一个精致的嵌了银丝的红漆盒、一个手拨琴,甚至是一柄拂尘,在父亲眼里都是可恶的。他有时候也动手玩儿一下这些东西,可看上去与其说是玩,还不如说是要存心损坏它们。他疯似的按着那个琴,用手拍打,调弦的时候使劲拧,不一会儿就把弦给弄断了。他用拂尘柄去敲击苍蝇,苍蝇当然安然无恙,拂尘柄只几下就给敲折了;他甚至故意用那个漂亮的洗衣槌去打一只淘气的猪,那个猪一蹿,木槌就打在了一个木柱上,结果碰得坑坑洼洼,差不多也等于毁掉了——外祖母一见到那个破损的木槌就骂父亲,骂他是个短命的东西。
她也许说得对。因为种种不祥的征兆早就出现了。他去世的前两年断过两根肋骨,而且再也不能复原,据说肋骨断裂处老要扎他的内脏,每扎一次他就要疯狂地大喊一声,有时候甚至揪掉了自己的头……他成了一个恶魔。我想外祖母的死也肯定与他有关。
外祖母死去之后,他疯得更厉害了,后来又添上了一种新病心口疼。有时在地里做活,突然心口就疼起来,疼得先趴在地上,后来就是绞拧和翻滚,出一阵阵啊啊大叫。母亲说,有一次她亲眼见他怎样在田野里翻滚,那时候好多人都围住了看,没有一个去救他,就看着他在田里那么绞拧。他的手指都『插』到了土里,喊着,出“咝咝”的吸气声。田野让他给滚出『乱』七八糟的一片痕迹。他头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土末。最后他的脸也紧贴在地上,看上去像在亲吻土地。他用脚蹬着,用脸贴着,用手拍打着,看上去他对土地真是亲热不够啊!
他嚷着“心口疼”,每一次都要在田里滚动半个小时。
每当他从外面回来,满身沾满了泥土,家里人就知道他又犯过了一次“心口疼”。
二
外祖母去世之后,他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到后来差不多每天都要犯一次。
最后父亲就死在了“心口疼”上。
这是一种奇怪的病症。我后来查了很多医学书籍,又询问了医生,他们有各种各样的解释,都不能令我满意。
我所知道的人当中,只有我的父亲是“心口疼”给疼死的。他在土地上滚动,直到告别人世的那一刻,都在往死里亲热那片土地……这片土地留下了他的心汁和汗水,耗尽了他的热情,最后他就紧紧地抓住这片土地,亲吻它,拍打它,直到为它心疼而死……
我不知道父亲在最后的岁月里把什么东西藏在了沉默里。他想没想过激烈动『荡』的一生?他在那几座城市之间的奔波、在山区的战斗、出生入死、一次次杰作,真的会全部忘掉吗?他对自己的结局感到不解吗?他想到了叔伯爷爷、想到了殷弓吗?他与殷弓两人踏上了同一条道路,却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这些他都用心地想过、一一想过吗?
海棠树叶在晚秋里带着血一样的红晕飘落在地。它们大朵大朵地坠落。我不知收集了多少这种颜『色』的树叶。那时候我不仅不懂得怀念父亲,甚至还在恨着他、厌恶着他。我真是一个孩子,一个有罪的孩子。当后来我走向南山、或者在丛林里奔跑的时候,我也很少想到这些地方早就印遍了父亲的足迹,当年他多么激动地在这里奔走啊……
母亲最终是不甘的。她在去世前还对我嘱托一个事情一定去见一下殷弓。
我不能不听母亲的话。我完全知道这句托付的重量。
那是一个假期,我鼓起勇气,利用放假的时候去找殷弓了。我想这是在执行母亲的遗嘱,不过又好像不是。
我更像是在洗刷自己的、一个家族的屈辱。最起码我在用自己的努力换取一种自由,那就是可以随时随地告诉别人我有一个怎样的父亲、一个怎样清白和光彩的父亲。
我去了,那是多么忐忑不安、多么火热的一种期待呀。我去见殷弓,却不知道我将为此后悔一辈子。
那时我还不懂“懒得去找”四个字究竟包含了什么、是什么意思。反正我费了很大的周折,托了无数的熟人,才见到了那个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老茧的人——父亲的战友殷弓。
我原以为他是一个威严而干练的老人,一定有满头白,炯炯的目光可以毫不费力地『射』穿年轻人的心灵……我错了。
谁也想不到他会长成这么一副样子,做梦也想不到——矮矮的、胖胖的,颧骨很高,满是皱纹,当时正患糖『尿』病,而且还有前列腺肥大什么的。他刚刚做过前列腺手术不久,但看上去气『色』尚好。他的一个漂亮的外甥女搀扶着他在病房里接见了我。
我叙述了父亲的整个经历,特别是他的结局。我使用了极其简练的语言。因为我不敢更多地耽误他的时间。
殷弓听着,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整个倾听的时间,双目一直『射』在对面的墙纸上。他就那样听着。
我讲完了。他伸手去取了一支烟。我知道他激动了。可是他去取火柴的时候,那个外甥女埋怨了一句什么,从他手里把香烟扯走了。
他骂了一声。那是很文雅的一种骂法。
我不知他在骂外甥女,还是骂那一段荒唐的岁月,或是骂我父亲的遭际,反正他在骂。
我请他干预一下,关照一下,为一个冤死的战友……
他未置可否。
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他仍然对我的请求无动于衷。我想他的确负有这样的责任,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其他方面,都负有这样的责任。就是因为他的突然消失,才毁了父亲的一生,也毁了我的全家——包括我。他眼下为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么一点点了,尽管这已经太晚太晚了……
我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已经对这种沉默快要受不住了。
大约又停了十几分钟,他突然大喊了一句
“拿纸来!”
他大概终于要为我们家写一封至关重要的什么证明文字了,我激动得双手抖动,手心里满是汗水。我急急地四处搜索,这才看到他那个外甥女很快从隔壁取来了『毛』笔和纸墨。
那是一大张很好的宣纸。我明白他们这一代都是习惯于使用『毛』笔的。我眼瞅着殷弓把纸铺在写字台上,然后蘸了浓浓的一朵墨。
这笔在他手上颤抖、颤抖,要知道他是抱病挥毫啊。
不小心一大朵墨滴在了纸上。或许这滴落的浓墨正好引了他的愤慨,只见他赶紧将笔端按上去,接着手腕熟练地摇动起来。
我感动得眼睛都『迷』蒙了,也许还闪出了泪花。可是我定睛一看,一下子呆住了——
一大张宣纸上只有大大的几个行书字,原来是当时人们耳熟能详的一句诗词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殷弓也许为这几个大字把全身的精力都耗尽了。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出一声浩叹,一下子将笔扔掉。
他闭上双眼,颓坐在了沙上……
喜欢你在高原请大家收藏你在高原本站更新度全网最快。
简介关于现实主义少年的青春物语李贽,一个性格扭曲,崇尚现实主义的少年,因为以前黑暗的经历使他变得敏感,对他人缺乏信任,我行我素的他,在成长过程中不断救赎他人,也因此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急于摆脱原生家庭束缚的程枫,在一场车祸中回到2ooo年说好了这世重来只为自己活,找心仪的女生谈场想谈的恋爱,找信得过的朋友合伙赚点够花的钱,轻松毕业,顺利结婚生子,享天伦之乐普通人一生的心愿和梦想不就是如此吗?然而走着走着却无意中成为了大家的领头人我的2ooo...
简介关于毒妃,王爷又来自荐枕席了白九凝的人生目标复仇,解蛊,制药,挣钱,一心只有事业。北辰临渊的人生目标撩她宠她睡她白相嫡女六岁被重男轻女的母亲推给了叛军,十四岁时被心上人和妹妹陷害中了无解之蛊,一年后家族还想再利用她的残躯为家族谋福利。却不知道她在濒死时,得了上辈子现代人的记忆。至此欺她之人生不如死,一手毒针震天下负她之人。只是这个男人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老黏着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而且这人行事睚眦必报,顺带还有些喜怒无常。白九凝想着完了,早知道不招惹他了她还要恣意飞扬名利双收呢,这男人,能不能麻烦他快点滚一滚?...
简介关于和美女牵手就能赚钱,屌丝逆袭三十多岁一事无成的底层小屌丝马正南,在相亲寡妇被嫌弃后,偶然得到了大冤种系统…在评分8o分以上的美女身上花钱,花多少都能返多少!消费对象好感度达到一定的程度后,和美女各种亲密的动作…牵手,拥抱,更深一步的交流,都能激金额不等的现金返利。从此,在钞能力护身下,马正南梦想中的美女和艳遇是接连不断…...
作品简介...
gtp1tgtdivnetkquot1tgtahrefquotbeginquot1t立即阅读gta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