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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婚一（第1页）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因为谢府没有分家，家宴便是在一起，就在谢府前院，也就谢家三兄弟及其家人，四五桌人罢了。从上次康公公传来圣旨之后，谢老太太和大房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谢老太太更是连她的请安都免了，就连前些天瑾王带她出去的事都没有过问，仿佛以前的种种算计都没有生过一样，在彼此的沉默中装作相安无事。这样也好，谢时也落得个清静。

整个晚宴除了开始的大家互相寒暄了一会儿，其它时候都在安静的用饭，偶尔有两三个人交谈几句，片刻间也停了，就如同院子两侧的槐树，风一吹过，沙沙作响，风一停，就一片寂静。

原以为这场晚宴就会这样结束，可到接近尾声的时候，谢老太太还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饭桌上的所有人目光都转了过去，谢时也不例外，她知道谢老太太有话要说，而且说出的话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装作慈爱却略带刻薄的声音响起，“大后天就是府里两个姑娘出嫁的日子，都是谢府的姑娘，嫁妆上本应该谢府负责，但是近来公中银钱吃紧，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得靠各自的父母负责。作为她们两个的祖母，从私房里给她们一人添上三千两，当是全了我这个当祖母的一片心意。”

谢老太太说完这些话，桌上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是大房和三房的人早已知晓，或者是谢时一家早就习惯，从来没抱过什么希望。反正在谢时和谢晚站起来对着谢老太太表示了感谢之后。所有人都刚才的事情没有生过一样，晚宴之后各自散去。

初六的一大早，守在大门口的侍卫进来说二夫人娘家来人送了很多东西，万素云让护送的人直接搬进来自己的院子，东西特别多，装了十多个大车，整整四十八箱东西，塞满了整个院子。帮着搬运的人来来回回的跑了十多趟才搬完，如此声势浩大，惹得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出来看生了什么。

“老二家的，这些都是你置办的嫁妆吗？”

“不是的，母亲，这些是阿时的外祖母和舅舅给她的添妆，路途遥远，今天才送到。”万淑云知道老太太是明知故问，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在女儿婚礼前夕，还不想与老太太有啥矛盾。

“这么多东西，你应该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派人帮帮忙。”

“儿媳最近忙着阿时的事情，一时把这个事忘了，是儿媳考虑不周。”其实这些东西早些时候就送到明安城了，只是万淑云怕大房打这些东西的主意，暂时放在外面而已。不是昨天晚宴上老太太说嫁妆的事情各自负责，她打算的是等到明天晚上才把这些东西拉进来。这谢府啊，看着花团锦簇，内里却亏空的厉害，不得不防。

老太太和大夫人看着这些东西虽然很生气，可惜昨日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好收回来，让外人知道了笑话。

谢时上完礼仪课回来之后看着这满院的箱子和万府送过来的礼单都震惊了，小到金银器具绫罗绸缎，大到良田铺子手工作坊，应有尽有，如果不是知道舅舅和表哥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再加上前些年在她的建议下出海经商，她都会以为他俩把家底都搬空了来补贴她了。所以，有时候亲情的事是说不清的。

今天是谢时最后一天上嬷嬷的课了，清理完院里的东西之后，谢时母女二人开始商量起婚礼事宜。

“院里的是整齐的四十八抬嫁妆，娘在为你添上三十八抬，凑够八十六抬就行，不多也不少，面子上过得去。听说正妃当初的嫁妆是一百二十六抬，我们尽量低调点，不与王妃抢了风头。”

谢时知道母亲的担忧，怕自己过于高调招来王妃嫉恨。“我知道，听阿娘的就是。”

谢时对这些都不太在意，万家有钱，她的嫁妆都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箱子比很多两个箱子里的东西都多。面子是给人家看的，日子是自己过的。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府里都忙了起来，丫鬟婆子在四处洒扫，连角落都不放过。小厮在挂着灯笼和和红绸，门窗上的喜字也贴了起来。一眼望去都是红彤彤的一片，谢时终于有了快要嫁人的感觉，终于要走出这里，去迎接全新的生活，不舍和不安，可想到那个如玉般的男人，或许还有兴奋吧。

当天夜里，万淑云赶走了不舍的丈夫和儿子，去了谢时的房里，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与女儿同眠了，嫁人了，就算是嫡妻，都会少几分自由，何况是妾。能与女儿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洗漱好的谢时静静靠在母亲肩膀上，万素云轻轻抬手顺着女儿的长，一下一下的，和着淡淡蜡烛的光辉，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一样。

万淑云和谢怀都是很好很好的父母，无论对弟弟还是对他，举步维艰了都不曾想过用她们姐弟去交换什么。虽说谢时只来了不到六年，前世亲情的遗憾在这几年间却被弥补的满满当当，这也是她为啥会百般算计自己的婚姻去护着这一家子，因为值得。

“阿时，明天你就出嫁了，娘不求你能有多得宠，更不求你可以带来多大的荣耀，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娘就放心了。”一个谢府里都如此肮脏不堪，更不要说瑾王府邸了，自家老爷官位低微，就算有一天生了什么事，也没法撑腰做些什么。万淑云一边庆幸女儿嫁入高门，一边却是满腹忧愁。这几乎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大的期盼。

“嗯。”谢时轻声回答，眷恋着这短暂的温柔。

后来谢时听着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具体说了些啥也不太记得清。好像有叫她不要爱上瑾王，又好像有嘱咐她行事要低调，隐约间好像还教她如何服侍男人等等。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只知道谈了很久。

第二天寅时左右，谢时就被娘亲和宫里派来的嬷嬷叫了起来，泛着困意的谢时就像个面团子似的，在嬷嬷手里被揉捏着。沐浴，更衣，绞面，梳妆打扮，一步步的，被他人推着进行。

最后的时候，万淑云接过了丫鬟手里的梳子。站在女儿身后，慢慢的梳着女儿的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愿我的阿时今后一帆风顺，事事如意。”说完就把梳子还给了梳妆的丫鬟，退到一旁，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夫人，小姐，门口接亲的队伍到了。大夫人在催了。”青兰在门口喊道，因为皇上赐婚的日子在一天，又都是亲王娶侧妃，谢府不好厚此薄彼，所以就定了两个人一起出门。

“马上就好。”

丫鬟把最后一根簪插在谢时头上，一旁的喜嬷嬷上前来扶着谢时起身，往前院走去。老太太是谢时的名义上的祖母，出门前必须得去拜见。

到了前院，谢晚已经到了，谢家得所有人几乎都在，谢时先拜别了老夫人、谢恒及夫人，然后转向了一侧的父亲、母亲和弟弟，父亲和弟弟比母亲更加隐忍，但眼眶还是通红的。

“女儿走了，父亲、母亲你们多保重。”谢时深深的冲父母行了个礼，也是这一生最后一次光明正大给父母行礼了，今天之后，她便是正式的皇家人，再见就君臣有别了。

万淑云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女儿。如果不是有人催着怕误了吉时，就想这样抱着不放手，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