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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翼州府,要论对它的第一印象如何,已经有些模糊了。
玉笙只记得他们有过一段很长的旅程,船舶在海上飘了数日,抵达一个名作陵江的海港城市,在那里歇了两天。她没有出过远门,这一程于她是心身上的折腾。
“再坐一天火车,就到翼州府了。”
他伏在她身上,手伸来盖着她的脸,时断时续地抚过,玉笙此时还卧在被窝里,神色恹恹,不见一点精气神。
“在轮船上过一日两日的也还好,但要连着这么长时间,你怎地还能这般安然无恙?”
“多坐几次就习惯了。”他说。
玉笙将挡视线的被子掖进怀里,探头看向他,随口问道:“你上午做什么去了?”
“去见几个熟人。”他说此,倏尔朝上攀来,目光由远及近眼前,“晚时,陪我去再见一个人吧。”
“怎么这会儿就不急着回翼州府了?”
“到了陵江,也大抵是到翼州府了。”
她轻轻叹了一声,随其,颈间忽觉一凉,气息漂游其间,微凉的吻也逐渐磨热了。
这样的情事一向迟缓地挠心。
时过数日的离地漂泊,似乎精神也是离地飘忽的,着陆的重感让人心安又觉疲惫,仅余的精力也消磨完后,便沉沉睡去。
日头挂在陵江上空,渐而偏走西山去。
许是太靠海,陵江的空气是湿重的,像是蒸笼里飘出来的雾,覆到身上就成了水珠。玉笙刚洗过的头发,出门前还是轻盈的,眼下贴上额角的发丝已觉粘人了。
她目光探出车窗看着外面行人熙攘的街巷,粘着一层水雾的路蜿蜒伸进高楼里,而这里的高楼不似燕台的,多数是古旧的木楼,时而见得有些牌匾和倚栏装饰着霓虹,低哀婉转的戏声时断时续地从中传来,檐下的占风铎飘响,仿佛令人跌进了朦胧的梦里。
车辆缓缓驶过行人群,换道行进一条稍宽敞也安静的路,未有几时,车停在一座眼熟的酒楼前——金鹤酒楼。
“怎么这儿也有金鹤酒楼?”她问。
“不仅是这儿有,翼州府也有。”
钟徊关上车门,挽她前去。一进门,热闹之象还是别出了两地的差异。
“钟先生,里边请。”
店里的伙计引路走进楼梯,里头沿路挂着鲜红的纸灯,映着木梯昏亮,玉笙的鞋跟踩着上面都似乎飘虚了些。她回眸看向身旁的人,问道:“里头倒是与燕台的金鹤酒楼不一样。”
“太太有所不知,咱这酒楼在各地都是因地适宜,自然就不一样。”走在前面的伙计回答说。
钟徊说:“燕台的是最新建的。”
玉笙恍然,随之也挽紧他的手,跟着那伙计抵至三楼,喧闹也消了些。
候珠帘前的门房扶帘朝里边通报了一声,屋内的谈笑声停顿有时,但戏声依旧。
他们进去,里面或听戏或喝酒或打麻将的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投注目光来,玉笙一愣,身旁的人手臂抬上来揽着她的肩,轻拍了拍,主位上一个身着暗色长衫,头发打理得极规整,手持烟斗的男人先起了身,只见他体型高壮,许是三十多的年纪。
“钟先生,别来无恙啊。”
钟徊也伸手过去握了握,回道:“六爷近来气色见好了。”
“这还得有劳钟先生介绍的大夫。”他说时,衔着笑意的目光划到了玉笙身上,“这便是燕台周家**了?”
玉笙稍弯腰作礼,钟徊向其介绍:“这位是程家六爷。”
“程六爷幸会。”
“钟太太当真是花容月貌,不过定然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让一个扬言不会结婚的人大动干戈要娶妻。”
“过人之处不敢当,”她客气笑言,“大抵是因为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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