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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下山（第1页）

灵默下山的念头酝酿了多年，虽是提前准备好了无数说辞，但心里终归没底。

本以为掌师伯会有所挽留或者出言责备一两句，灵默也全当没听见，任由责罚。但没有想到，掌教师伯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这让灵默顿感乏力，千言万语只支吾了一句：“师伯，我......”

掌教师伯低头看去，从灵默的身影中看到了已故弟子的身影，不由得想到那年的雪天。

“师傅，你看我在河阳城捡到一弃婴，眉毛可像我了，我能否将其带在身边收做亲传弟子？”

思绪回到眼前，看着曾几何时尚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长大了些，掌教师伯多了些伤感，背过身，问道：“灵默啊，你来我山中多少年月了？”

灵默不解，急忙回道：“回掌教师伯的话，已有二十三个年头了。”

“是么？是啊！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未曾见天地之大，也不解世间烦忧，生了下山的念头也在情理之中。老道似你这般年少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院里院外是否一样？山的另一头还是山么？”

“道法自然，随心而动，感悟天地，体悟自身。灵默啊，既然想去看看，那便去看看吧。你自上山以来，从未下山，不知世间疾苦，不解人心难测，虽已入道，却并未悟道，入与悟便在一念之间。”

“若你有朝一日得证道果，我心慰矣！”

“灵默受教！”自是感激涕零，连连点头。又听掌教师伯说道：“可若你下山残害百姓，为祸世间，老道说不得为你走上一遭，斩妖除魔，了却这份因果。此话定当牢记于心。”

“灵默知晓！断不会辱没师长教会，每日三省于身，定当铭记在心。”

灵默双腿一沉，重重跪下，磕了三个头，视为教育之恩，即道：“灵默此去山高路远，不知凶险，万望掌教师伯保重身体。”

“去吧！”

“灵默告辞！”

这一夜，繁星万里，偶有流星滴落，是吉还是凶，上天早已注定。

辞别了掌教师伯，灵默深夜潜行绕开住所，来到了后山断崖。虽然山头风大，直刮脸颊，好似刀割，却挡不住那颗激情澎湃的心情，望着大同小异的树木，找到了最其貌不扬的那颗树。

树桩扭曲成圈，中有一空洞，其上分开两瓣，好似鬼魅山妖。

灵默走上前去，绕着树桩转了一圈，总是现了不同之处。俯身弯腰扒开枯草堆，略有突起，随即扒开，定睛一看是一方形木盒。

拿着木盒走到月光下，细细观察，灵默现木盒材质特殊，散着一种腥臭味，外纹似云雕刻，四四方方很是奇特。

灵默压制住了好奇的心理，匆匆忙忙下山，简单的回到住所收拾行李。整个后院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一抹人影忙碌着。

好在灵默平日里的东西不多，只一件道袍，一件缝补白衫，几两碎银，几本蓝皮书卷再无其它了。看着住了二十三年的小屋，灵默坐在床边莫名多了些伤感，原本充满激情的心也淡了许多，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大大方方跟众人一一告别的念头。

“舍不得还是想引人注目，或者说是虚荣心在作怪？”已经起身的灵默又坐了回去，脑中好似一团浆糊。

灵默从小长在道观，没下过一次山，平日里又得师兄师姐们万般照顾，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只因观中修炼极为苦闷，也曾有过几人还俗下山，但苦苦坚持的师兄师姐们却并不好受，突生魔障，坏了道行。

当然，这事关个人资质心性，怨不得他人，但终归会在背后鄙夷两句。灵默不想师兄师姐们伤心，也不想当作闲时口中鄙夷之人，决定悄摸下山，就当观里突然消失了一个多余的弟子吧。

望着窗外渐渐露白的远方，灵默起身决定不再留恋，悄悄的出门，蹑手蹑脚的走过憩息小院。

趁着天还没亮，灵默又来到师傅的坟前，重重三拜，随后露出少年俊朗的笑容，道：“师傅，徒儿这便要下山了。养育之恩无以回报，今后少了徒儿每日看望，可别生气。嘿嘿，您总说外面的天地看似繁华实者凶险，妖艳之下却不乏悲情，徒儿说不出个道理，我想去见识见识，等徒儿游历山川大地，万里山河之后再回来看您。”

“到那时，我会跟您讲我的所见所闻，是否同师傅跟我讲的那样。”

“师傅，徒......儿去了！”

话落，灵默决绝的起身扭头下山，既然想好了也做出了决定便不能畏畏缩缩，那与懦夫有什么区别。

就这般，少年迎着露白的天光将身影拉得越来越长，已看不见是何表情，或许笑容多于害怕吧。

浮云山位于青国云洲南沽县，地处偏僻，其山脉连绵，世人常说山中有仙人，虽不得见，但传闻不少。

既然是游历，灵默决定徒步沿着小道下山，走走停停，餐风饮露，这一走便是一月有余，终于临近山脉边缘。

不巧今日偶有小雨，便寻一芭蕉叶下躲雨，单薄的衣衫已湿了大半，早早摘取了冠领，一束白色丝带束缚黑，柔柔弱弱倒像进京赶考的书生。

灵默挽起右手衣袖，手掌慢慢伸出蕉叶，感受着冰凉的雨滴落在掌心，不多时便集满了水，喝了一小口顿觉透心。

忽然，瞧见远方密林中急匆匆跑来一个人影，等靠近了些灵默才现是一个上身半挂虎皮，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见他大大咧咧的走来，毫不忌讳的同灵默一起躲雨，孔武有力的身躯，显得灵默格外瘦小。

“嘿，这倒霉的天，怎得下起雨来，可不好走路喏。”

“是啊，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敢问书生是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呢？”

“我从那山来，要往山下去。”

“哦，那可真不容易，途径此山可是要进京赶考？书生吶，你可得小心喏，此山白雾弥漫，时常会有人迷失其中，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柔弱书生，官府极为重视，不知为何孤身一人呢？”说话间中年男子悄摸移步两脚，警惕的瞥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少年，手中镰刀微扬。

簌簌作响的树林，此刻安静的有些可怕，蕉叶下两人隔了半丈，一人侧望一人目视前方。

许久，灵默方才开口道：“俗话说相逢就是缘，前辈却离我越来越远，我......很像坏人吗？”

灵默自诩山中修行不同于凡俗之人，自当清气满身，虽时常调皮捣蛋但也不至于恶贯满盈吶，下山遇到的第一人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中年男子闻听，反倒咧嘴哈哈大笑起来：“呵呵，看见老子这身虎皮了吗？这还是前几日斩杀那只虎精所得，虽是走跑了那只小的，但我料定会来报复。孽畜，竟会幻化人形迷惑我，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