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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充满敌意的声音没了。

  中年男子默默拉开铁门，隐没在越来越大的雨里。

  广播声中，独自善后的小芬拖着地，洗着毛毯&he11ip;&he11ip;

  3

  一个多月后。

  接近晚饭时间的黄昏，理店里只有一个刚放学的中学生在里头剪。

  一把剪刀孤孤单单地在没有特殊要求的男孩头上断着，其余两名女理师不是翻着有点被翻烂了的独家报道与翡翠杂志，就是在看电视。

  一边探头看着电视，小芬整理着洗头槽下累积的丝，以免整个塞住。

  这两年连锁便利店多了起来，几乎将传统杂货店从街头上排挤了一大半，放在便利店里的流行杂志一口气多了五、六本，专门介绍日本年轻人最时尚的型与打扮，相应之下，连锁型设计店也开始流行，小林、乱剪、日式威廉与曼都等美沙龙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小芬待的这间半家庭理店是阿姨辗转介绍来的，五个排班的理师都至少要三十几岁了，有三个已经当了妈妈，大家虽然手艺都不错，可也都懒得学剪年轻人最流行的型，比起那些窗明几净的连锁型店，这间半家庭式理店的装潢也显得很老气。

  这间店如果不彻底转型，迟早也会被淹没，大家都心知肚明，原本的老板娘说打算过年后就来个重装潢，但大概只是嘴巴随便说说吧，哪来的钱啊？

  小芬暗暗祈祷，若真的倒店至少也要撑到自己学会剪吧，要不，现在立刻换到另一间店应征工作，也只能从洗头小妹开始做起。

  小芬整理着药水，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那一排抽屉。

  什么时候也会有一个放着设计师专用剪刀、属于自己的抽屉呢？

  门推开，风铃串响。

  三名当班的理师自然而然将头转了过来，视线瞬间被两团漆黑给占据。

  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几乎同时走进店里，犹如两尊门神石像。

  威武的黑衣人往两边一靠，微微低，恭敬地让出一条开阔的步道。

  一个身材适中、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慢慢走进店里。

  这种不言而喻的气势，独属于活在刀光剑影里的黑道分子。

  &1dquo;&he11ip;&he11ip;”中年男子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

  &1dquo;&he11ip;&he11ip;”店里的理师目瞪口呆，唯一现在进行式的剪刀也停格了。

  &1dquo;&he11ip;&he11ip;”小芬拿着染剂，嘴巴张得比任何人都大。

  中年男子与小芬的视线一对到，轻轻咳嗽，便慢慢走向小芬。

  &1dquo;那个&he11ip;&he11ip;那个那个&he11ip;&he11ip;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啦？”老板娘赶紧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1dquo;你们是那个&he11ip;&he11ip;嗯嗯？是不是&he11ip;&he11ip;”完全不晓得在说什么。

  视若无睹，听而未闻，中年男子径自坐在椅子上——那一张与一个月前同样位置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对着镜子里大傻眼的小芬淡淡说道：&1dquo;剪头。”

  来这里，不剪头，还有别的事好做吗？

  想想也是，小芬打起精神，拿起一罐洗剂走到中年男子身后。

  &1dquo;那我先帮你洗头。”

  小芬将一张毯子盖在中年男子的身上，从洗剂里直接抹了一大把在中年男子貌似赌神周润的油头上，一抓，再抓，那刻意梳理好的赌神头顿时不成型态。

  对小芬来说，洗头就洗头，还真没有第二种洗头的方式，顶多是有的客人喜欢她用指甲、有的客人喜欢她用指腹罢了，她便按照平常的节奏开始推弄泡沫。只是整间理店的气氛委实奇怪，那两尊门神一动也不动，守护在中年男子身后，与动手洗头的小芬只有一步的距离。

  &1dquo;喂。”小芬抓着泡沫：&1dquo;你是&1squo;流氓’吗？”

  &1dquo;？”中年男子好像楞了一下。

  &1dquo;流氓啊？你跟你那两个朋友都是流氓吗？”

  &1dquo;我们是&he11ip;&he11ip;黑道。”

  &1dquo;黑道不就是流氓？”小芬皱眉。

  &1dquo;也对。我们是流氓。”中年男子似笑非笑地说：&1dquo;太久没有听到别人叫我们流氓，所以有点不习惯。”

  &1dquo;有人叫我型助理，说这样讲比较尊重，可是型助理就是洗头妹啊，直接叫我洗头妹就好了，型助理听起来太高级了怪怪的。”小芬不以为然地说：&1dquo;所以你们流氓就流氓啊。”

  &1dquo;嗯。”中年男子生硬地答道。

  &1dquo;那我旁边这两大只流氓是你的小弟吗？”

  &1dquo;是。”

  &1dquo;他们如果不剪头的话就出去，不然我很难做事耶。”

  小芬身旁那两个身形魁梧的流氓脸色一变，五官扭曲，却不敢作。

  仔细一听，便可听见这间屋子里同时有五颗心脏瞬间加快了跳动。

  &1dquo;你们出去，去门口&he11ip;&he11ip;不。”翘着腿，中年男子慢条斯理说道：&1dquo;去巷口随便晃一下，一个小时以后再过来接我。”

  &1dquo;可是大哥！”两个跟班异口同声。

  中年男子没有再下命令，仅仅用一个淡然的眼神看了镜中的两人，两个跟班立即乖乖低头出店，连回个头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