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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善良或邪恶（第1页）

郊野的风吹起男人棕黄色的头发，连同他白色晚礼服上的丝带一同飘扬。

男人忽然伸出手，像是老朋友见面一般，又像是伦敦的绅士，静静等待夏珂回应他的握手礼。

“很高兴能在如此美妙的街头与您相遇，您可以称呼我为何宾。”男人俯下身子轻轻地在夏珂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这种吻手礼源自于维京人的古老礼节，后来西方多用于跟已婚女士见面时表达礼节和敬意。

但夏珂不是已婚妇女，对方也不是西方人，一副华人的面孔，忽然如此亲密的举动让夏珂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夏珂...”

“多么美好的名字！”何宾一惊一乍，声音像是在赞颂上帝。

夏珂心想这货不会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吧。

“你愿意跟我成为朋友吗？”何宾忽然两只手紧紧扣住夏珂的肩膀，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夏珂有点跟不上这个家伙的思维，就像是一个神经病忽然出现在你的眼前，然后猛地拽着你的手让你一起翩翩起舞，你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只能跟随着他的意志摆动。

见夏珂迟迟没有说话，何宾的眼神逐渐落寞，如同走下演出台的小丑。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成为朋友吗。”何宾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情绪的变化就在几个呼吸间。

“那个...刚刚真是多谢你了...”夏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向对方道谢。

对方的嘴角悄无声息地挂上一抹难以描述的微笑，随后淡淡地开口，“这么说，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理论上是这样，电视剧里客套的人物关系都这么说。

可一时间夏珂却哽住了，没有敢接下对方的话茬，对方的语言里似乎暗含了某种禁忌，就好像收集灵魂的恶魔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你的面前，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问你，“你愿意和我交易吗？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满足你，你只需要付出你腐朽又糜烂的灵魂就好了。”

总觉得这个人情会让自已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会夺走他某样极为重要的东西。

见夏珂沉默，何宾再次笑了起来，“不用太过紧张，人情就算了，方便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还没等夏珂开口，何宾紧接着开口，“你认为世界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呢？”

这算是什么问题，像是中二病的少年高举地上捡来的树枝，伪装成天底下最锋利的宝剑，然后大声质问你你愿不愿意加入杀掉魔王的伟大事业。

世界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这很难去定义，世界应该只是人的化身，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在定义人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

可这是人类研究了几千年都难以断定的命题，无论是性善论还是性恶论都有自已忠实的簇拥，

“善...良的吧”夏珂磕磕绊绊地回答了何宾的问题，也不知道这个回答能不能让对方满意。

“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善良的世界会更好一点。”

何宾的眼神忽然一亮，饶有兴致地盯着夏珂，似乎这个回答出乎了他的预料，“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从前，世界的尽头出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参天怪兽，据传不死不灭，喜好杀戮，肆无忌惮的破坏着世界，世界的命运危在旦夕。”

“后来，在怪兽的迫害下，人类中出现了七位勇者，这七位勇者带着世界上最锋利的宝剑，寄予着全人类的希望前往与怪兽对抗。”

“最终七位勇者与怪兽大战了三天三夜，赢下了与怪兽的战斗，最锋利的宝剑斩断了怪兽不死不灭地传言，他们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英雄。”

何宾的声音忽然变了从高昂变回了平淡。

“可这份荣光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民间传出一种说法，怪兽并没有彻底死去，它的不死不灭并不是传说，它只是蛰伏，总有一天它会依靠自已的血液重塑血肉骨骼，再次重临人间。”

“七位勇士与怪兽血战持续了三天，身上当然早就沾满了怪兽的鲜血，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就从人类英雄堕落成孕育怪兽胚胎的容器。”

“为了防止怪兽复活，七位勇士成为了人类眼中的罪人，身体流动着怪兽的血液，连同他们的后代一起也都沦为了罪人。最终人类的英雄被人类集体讨伐推上了行刑台，在万众瞩目的欢呼声中故事落下了帷幕。”

这个故事并不怎么精彩，甚至有些老套，网络上现在大部分轻小说的故事结构都比它要精细和出彩。

可在何宾的描述下，故事悲壮而热烈，仿佛真的有七个伟大的人类舍弃对于死亡的恐惧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死亡之路。

杀掉了怪物，却又死于自已想保护的人类之手，最后临刑的欢呼应该与他们凯旋归来时的欢呼一样震天彻地。

“现在你还觉得世界是善良的吗？”

“如果只是从故事来说的话，世界确实很邪恶。可那只是一个故事。”夏珂回答。

何宾继续微笑，“可世界不也是如此吗？”

“人类自大又傲慢，总是在捕风捉影的消息间就对他人进行了审判，逼得无辜之人走上绝路的事件比比皆是，最后总是出现戏剧化的反转。”

“可是，人都死了，反转之后的风向变化又有什么意义呢？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他们，随时都会消失于阴影之间，阳光很刺眼，被害者只能看到加害者的影子。”

“这样的世界，还善良吗？”何宾的语气再一次变得激昂，牙骨骼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之前阳光和煦的模样判若两人。

夏珂不知道怎么反驳对方，性恶论与性善论本就有各自的逻辑。

“不管怎样，我相信世界是善良的。”夏珂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身边的每一个人对他都很善良。

何宾并没有因为夏珂的回答而产生情绪波动，只是将右手搭在左胸的位置，微微低头，行了一个绅士小丑礼。

“今天很高兴遇见您，期待下一次相遇。”随后转身离去，白色的晚礼服消失在公路尽头。

“真是个怪人。”夏珂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