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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林母还在念叨着，说谁谁家的女儿长得不错，还是本科毕业，要不要介绍给他见见面，林翱难得自己开车，紧握方向盘不说话，嘴角绷得紧紧的。

  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林母的喋喋不休，林翱松了口气，看也没看就接通了，叶欣岚的声音就从车载音响里传了出来。

  “有空吗，晚上吃个饭，商量下合作的事，合同我这边准备。”

  第21章

  叶欣岚的声音很好认，乡音尚未完全驯服，混在普通话里，是一种软硬适中的介质。

  后排的林母神情一凛，朝前坐直身子，警惕地望向儿子。林翱察觉到后脑勺的视线，但不予理会，回复道：“行，时间地址你晚点我。”

  “嗯。”

  对面应下就秒挂，避他像避瘟疫，林翱却并无不快，反而升起微妙的愉悦感，嘴角被某种隐秘的期待吊起。

  “刚刚那是谁？”林母问，她紧紧抓着林翱的车后座，涂了大红色甲油的手指微微陷进去。

  林翱脸上毫无波动：“生意上的朋友。”

  “我还没聋！”林母激动起来，“是不是那个女人？”

  她甚至不想从嘴里说出那个名字。

  林翱皱起眉头，继续装傻：“谁？”

  “姓叶的丫头，她怎么还缠着你？你们什么时候又联系上的？她现在在哪，也在这？”

  林母一连串问题炮弹一样射出来，林翱听得头疼，方向盘猛地一打，把车停在路边。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瞎操心。”

  他说话时态度冷漠，显得有些不耐烦，林母立刻察觉到危机感，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还对她？”

  “我都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林翱重申了一遍，但也没指望她能听进去。

  母子俩以往关系一向不亲近，在林翱的记忆里，她本来就不是个体贴温暖的母亲，每个月只有几天呆在家，大部分时间住在雇主家里，偶尔回来休息也是带着他探亲，或者干脆就在家睡一整天。

  说起来，林翱强的独立生活能力，还多亏了母亲的放养式教育。他上小学时就会自己做饭，家里只给他留了些钱，关照了邻居几句，让林翱饿了就上隔壁家蹭饭去。林翱去过几次，但坐在桌上总是局促，只敢盯着面前的青菜夹，不好意思站起来，去享用对面的红烧肉。久了之后，男孩子蓬勃的自尊心就喷了，干脆自己在家炒蛋炒饭，省得看人眼色。

  林母不是个会精细教养孩子的人，她光是赚钱糊口，不让林翱失学就够费劲了，无暇培养多么深刻的母子感情，照顾他的情绪，但这种刻意的忽视终于带来了让她不能忍受的后果，儿子跟楼下赌鬼的女儿处了对象，还说要结婚。

  天底下没有哪个妈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优秀，哪怕是林翱这样从小成绩烂糟，一事无成，早早就在外跑零工的男孩，在她眼里都是极好的，起码相貌端正，还长得高，找个好人家的女儿绰绰有余，怎么样都不会沦落到跟叶欣岚这样家庭环境复杂的女孩子搞对象。

  但母爱长期的缺位，导致成年后的林翱根本不听她的话，无视了所有亲戚长辈的劝诫，一意孤行。她自然不忍心怪儿子，说来说去，都是叶欣岚在捣鬼，她的母亲在夜总会上班，她势必也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驾驭男人心的伎俩，这才让好儿子晕头转向，陷进了盘丝洞。

  不过天隊人愿，两人结没几年就离婚了，林母一开始是气愤，人前人后痛骂叶欣岚没良心，末了又庆幸，觉得老天开眼，这个女孩子果然不是正缘。她专门找大师算过，说叶欣岚的八字克他们家，主要压得就是林翱的运势，有她在，林翱就出不了头，一辈子碌碌无为。

  本来她还将信将疑，没想到离婚后，林翱果然起飞了，直接一个奋进取，重做人，每天不在研究怎么赚钱，就是在工作的路上，林母相信这是离开了叶欣岚的福报，如今眼看着那个女人又要找上门，她忧心忡忡，牙都要咬碎了。

  林翱显然对林母的忧虑一无所知，他把人带到亲戚家楼下就要走，林母非拉着他，要他上楼一起坐坐露个脸，被他一口拒绝了。

  “我还有事，没空。”

  林母不甘心：“那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见你女朋友。”

  林翱扬了扬嘴角，但眼底并无笑意：“再说吧。”

  话毕就开车走了，只留下一道浑浊的汽车尾气。

  叶欣岚这边忙得不可开交，一早上屁股没从椅子上起来，膀胱屡受冲击，憋尿憋到受不了了，才起身匆匆去厕所，在门口差点跟项南撞个满怀。

  “上哪？”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要的合同打出来了。”

  “放我桌上，我马上回来。”

  叶欣岚边往外冲边回头喊，一溜烟消失在转弯口。她急起来像只莽撞的兔子，毛毛糙糙的，步子也迈得也比平时快不少，怪可爱的。项南忍住笑，转身把文件放在她办公桌，刚要离开时，桌面上的手机屏亮了。

  一通电话打进来，名字是项南很不待见的两个字。

  虽然知道僭越，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手，拿起来接通了。对面沉郁的男声徐徐传来：“晚上到底在哪见，你还没告诉我。”

  他说话的口吻并不完全是公事公办，透着游刃有余的随意，仿佛是拉家常，项南心头不悦，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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