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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小奶奶工作大半辈子，赚来的钱，多数用来给这间老宅扩充，设计装配。余下的小部分钱呢，就在市里买了间复式店铺。

年轻的时候，小奶奶计划到自己老了就在复式的一楼开个小杂货店，人在楼上住。可真等到她老了，还是觉得老宅住着更舒心。那间店铺就给了她唯最亲近的后人，也就是刘一刀。

所以刘一刀多次在小刀面前强调为祖产的房子，其实是小奶奶年轻时候买下来的。

内院的门开了。

小刀第一次来的时候，满心以为屋里藏了稀世珍宝。进去走了一圈，才发现这是一座私藏的“博物馆”，珍藏的是独属于小奶奶的“情怀”。

进了内院，目之所及就是一个寻常农家的院子，喂家禽的盆子、水壶、凳子、桌子、锄头、铁锹稀稀拉拉的摆放着。还有些其貌不扬，也看不出功用的东西，小刀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能感觉年代久远，像是远古时期的石器。

小刀曾好奇地问过小奶奶，这些东西值得如此宝贝？在她看来，这些东西收破烂的人都未必会要。

值。小奶奶回答的是斩钉截铁。她说这些都是宝贝。

虽然小刀严重怀疑小奶奶把毕生积蓄都投入到这里面的正确性，但出于尊重老人的“爱好”没多说什么。

年纪大了，不用工作，又没直系子孙，心里得有个依托。先不论这“依托”是否值得，但对充实小奶奶晚年生活来说肯

定是好的。

茅草房的门与内外院的门比起来，明显是原装。两扇木门透着年老的垂暮气息，毫无光泽的门面早已被岁月侵蚀成了黑色，门板缝隙在风吹日晒的敲击下松松垮垮，好似稍微用点力就能让它粉身碎骨。

门轴发出咯吱的声响，小奶奶双手推开门，微弱的阳光便涌了进去。堂屋里的光线明亮。

小刀好奇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只用枯枝编成的碗，大脑还没来得及对这手工艺品做出反应，小奶奶就把三支点燃的香递到了她眼前，示意她上香。

堂屋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被玻璃镶嵌起来的画，画面里远处有青山，近处是溪流，五彩缤纷花瓣从树而落，色彩艳丽的百花圃吸引了众多蝴蝶，一位身穿古服的女子站在百花中间，女子虽然侧脸背对，但凭着侧脸完全可知她笑得姹紫嫣红。

不及多想，小刀就跟着小奶奶对画像鞠了鞠躬，双手夹着三根香又拜了拜，这才把香插在了家堂柜上的香炉里。

一开始小刀以为画像中的女子是仙人菩萨什么的，后来一想不对，从没见过什么仙人菩萨不露全脸的，而这画的意境又充满了恋爱的粉红味道。

联想到老爹曾经吹嘘老刘家祖上有位祖爷爷是个画家，小刀猜想画中人可能是自己的哪位祖奶奶。

她便问小奶奶。

“什么祖奶奶，”拿着抹布的小奶奶，擦了擦桌上的香火灰尘，又去擦家堂柜

的其他地方，“这是祖爷爷的红粉知己。”

“祖爷爷的红粉知己？哦，”小刀明白地点了点头。她心想，这位祖爷爷还挺会藏东西的，若是被祖奶奶发现这画肯定就没了。没有哪位妻子会允许自己的丈夫私藏红粉知己的画像，更别说让后世敬拜了。

小奶奶随后的话随之响，“我听说这画像是祖奶奶让挂起来的，让我们老刘家的后人世世代代供奉拜祭的。”

“啊？”小刀不敢置信，但随后想到古代女子地位低，三妻四妾是常事，也就明了地“哦”了一声。

这位祖奶奶还真是个大度的人。

小刀向后退了退，好给小奶奶腾出清扫的空间。她余光扫见了家堂桌子上放着的枯枝碗，又拿了起来，看了看，“小奶奶，这个碗，是手工艺品，还是你说的什么磨族的？”

她从来就没听说过历史上有个族叫“磨”族，但小奶奶曾经信誓旦旦跟她说过，她所珍藏的这些物品都是来自于各叫什么“磨族”的人使用过的物品。

“对，”小奶奶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可是宝贝，很神奇的。”她放下抹布，兴致勃勃地走到小刀面前，拿过枯枝碗，一双眼睛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般流转着喜爱的光芒。

小刀撇了撇嘴，她可不懂小奶奶的眼光。可能这就是隔代的鸿沟吧。

“你不信？”

小刀冲着小奶奶咧嘴一笑，装作相信，一张脸却写满打死也不信。

“小

奶奶没骗你，这个真是宝贝，”小奶奶认真地说了起来，她说这个枯枝碗，装了水，水不会漏出来。小刀把手指伸过去，在枯枝碗的缝隙里戳了几下。

“你的手指可以戳过去，”小奶奶边说边用自己的手指去戳缝隙，“我的手指也可以戳过去，但是装了水，水就是不会漏出来。”她说得很肯定。“你干什么去？”

“我拿去厨房试试，”小刀侧着身子就向外走。

“现在不行了，”小奶奶并没让小刀从自己手中拿走松枯枝碗，“上个月台风天已过，这个碗就不好太好用了，”她扫视了一圈堂屋的摆设，“还有这些东西，都失灵了。”

小刀望着小奶奶，小奶奶也望着小刀。两人对望了三秒钟之后，小刀松开了手，咽了口吐沫，动了动唇，佯装恍然的模样，说了句，“哦，我知道了。”

小刀觉得小奶奶的脑子比奶奶的脑子更不好了。

“真的，你要相信我。”她的双臂在房间里展了展，大有要挨个介绍屋内物品如何神奇的架势。

小刀抢先开了口，“我更相信科学，”

“科学也脱胎于宗教，”小奶奶发挥起了自己渊博的知识，“你知不知道，爱因斯坦，这么伟大的科学家，到了老年还帮人招魂。”

小刀缓解尴尬地张了张嘴，上下齿咬了咬舌头，“嗯，这个世界太大，这个宇宙无奇不有。”

“你还是不信小奶奶我。”小奶奶较上劲了

，作为下一代的守护人，小刀可不能不相信神奇的力量，“这里的每样东西，我都自己亲自——”

刘一刀喊小刀的声音接连传了来，小刀向门口倾了倾身子，伸直脖子回应了句，“我在这！”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老爹的声音是如此的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