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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其四（第1页）

当小扇骤然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她揉了揉眩晕的额头，打量起周围。

周围充盈着丰沛的灵气，洞口外有一线天光落下，照亮山洞，还有泉水汩汩流淌之声，回响在岩壁间。

她身下有石榻，周围石雕家具做工精致，陈设一应俱全。昏暗天光映照下，山洞深处还有洞室，那里面，岩顶落下一股泉水，汇成一汪幽蓝碧潭，冒着温热雾气。

嘶……她努力回想，只记得还在跟赤菟和虺黎说话，怎么再睁眼，就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们说了什么来着……赤菟说准备带大家回蛇族暂避一段时日……然后呢，便再也记不清了……大家都聚齐了吗，人呢……

小扇赶紧摸向腰间储物袋，却什么都没摸到。她起身下地，满眼疑惑地打量周围，朝更明亮的洞外走去。刚走几步，外面便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姐姐！”赤菟闪身跑进洞口，飞扑上来抱住她，“你休息好了么？”

小扇懵懂点头：“还行吧。”她抬头张望，“他们人呢？”

赤菟眨了眨眼：“姐姐你忘了，你答应主上，就你自己跟我们回蛇族啊。”

忽然一股刺痛贯过额角，嘶……小扇赶紧扶住头。缓了稍许，她立时反驳：“怎么可能？这是蛇族领地？”

她再次审视周围。石案上置有一盏石台，摆着盛放如莲的蓝玺矿晶。她

一眼认出，这种珍贵稀少的蓝玺，大多出自蛇族领地！小扇浑噩的头脑霎时清醒许多：“赤菟！我怎么来的？”

“自然是跟主上和族人一起回来的。路途很远，花了三个月才到，昨日一回来你就躺下休息了，你忘了？”赤菟满眼真诚地问道。

“六六他们呢！宁先生和玄鹄呢！”小扇难以置信，“没等他们汇合吗？”

“主上说不用管他们，我们就先走了。”赤菟坦然答道。

小扇再难掩眼中惊诧，眼前的赤菟有说有笑，却仿佛彻底变了个人。前几日还生死与共的同伴，今日在她话里，却成了毫不在意的路人。话里话外都是主上，只有主上的话才理所应当，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太不对劲了！

“赤菟你怎么了？”小扇扶住她的肩膀，忐忑不安地仔细打量起她。

“我挺好啊。姐姐，你终于来我出生的地方了，去看看我的原身吧！”赤菟扯起小扇手臂，带她跑向洞外。

外面是一条宽敞的石洞廊道，高处一道十指宽的岩缝漏下阳光，照亮前后洞室。岩顶长满藤枝，银色枝叶间挂着殷红果实。脚边果然有一条溪流，水流清亮见底，涓涓朝外流去。

赤菟拉着小扇，跨过溪流上的石桥，沿着廊道往外走。片刻后，眼前赫然出现一间高大宽绰的石宫大殿。一株七八人合抱粗的藤萝树矗立中央，无数银鳞藤枝爬满岩顶，四通八达地伸往深

处的其他石洞。

小扇昂头看着这株巨树，不由得深深震撼：“蛇涎藤萝……”

树干背后，一名女子踱步出现，转身看向小扇。虺黎温雅一笑：“山娘子，休息得如何？”

“你为何不等我同伴？”小扇骤起警觉，眼神倏尔严厉。

“没必要。他们现在过得很好，用不着挂心。”虺黎眼角浮起笑意，眉宇间的张扬锋芒被笑意深藏。

“过得很好？”小扇不解。

“是啊。赤菟都跟我说过了，你有个牵肠挂肚的郎君，但他总用花言巧语敷衍你，与你若即若离。这种负心薄情郎，我见过太多。”虺黎款款走来，“你还不知道吧。逐星台上，他被认出是失踪已久的大殿下。妖帝双喜临门，长子失而复得，次子千岁成年。一家团聚群妖共庆。他还需要来找你吗？”

随着虺黎红唇轻启，不知不觉，小扇陷入那双深渊般的赤红瞳仁里，只下意识摇头：“他不会忘记我。”

“会的。白虎是四神之一啊，他成了尊贵的大殿下，以前都那般敷衍你，以后，他更不会记得你这树妖。”虺黎走到小扇面前，握住她的手，“至于那些小妖，他们攀上这般强大的靠山，还会来依附你，做东躲西藏的逃犯吗？”

小扇犹豫了一瞬，再次摇头：“他们也不会忘记我。”

“会的。妖界以强为尊，妖族自私自利，你怎能期待他们有真心。”虺黎用力捏住小扇的手背，蹙

着眉头，言语关切，“山娘子，听到你的遭遇，我心都是疼的。以后你就留在蛇宫，像藤萝一样，把我当家人，忘了他们，好吗？”

小扇想摇头，想说这些话不对。但她的所有拒绝，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按住，压进深不见底的海，再说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不由自主地认同。

“好。”她最终说道。

虺黎没有食言。

此后小扇身边，灵果美酒取之不尽，猎宝典籍应有尽有。赤菟时刻作陪，侍从尽心服侍。所住洞室筑有温泉浴池，用最珍贵的蓝玺蕴养灵气。

虺黎是位见识渊博的妖族领主，且态度诚恳，虚心好学，毫无对树妖的偏见。她常来请教小扇，辨认太常山灵宝，探讨妖族习俗。无论小扇说什么，虺黎都能接上话。遇到不知道的便认真听取，下次再答，绝对就记住了。

蛇宫上下都知道，这位山娘子是蛇宫贵客，主上极为欣赏，如师长一般尊敬。他们得恭敬相待，不能得罪。

此后的日子每天都很充实，身边有姐妹家人。只是，小扇偶尔站在蛇宫廊道里，掌心握着岩缝漏下的一线天光，识海深处总会泛起疑惑。

她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和很重要的人。但她努力再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恍然间，岁月不知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