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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聊吧，”花满楼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依然温和，没有半分生气的意味，就连那双略显无神的眼睛看起来好像也带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暖，微微侧过头，想着叶丹歌的方向笑着点了点头，“我正好出去给阿墨买些蜜饯——她近来口味有些刁钻。”

叶丹歌顿时也笑了，看了柳墨归一眼，对着花满楼点了点头——花家的七公子，倒当真是谦谦君子，端方温润。

“我是在谷里给机甲检修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掉到花满楼家里的，那之前是天宝十一年，”柳墨归撑着下巴看叶丹歌，眼底满是好奇，“丹歌，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先前两人才刚认识，很多事都不太方便问，现在真的成了好朋友，柳墨归实在是有些好奇，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叶丹歌闻言，怔了怔，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垂下了眼帘。

柳墨归的脸上立时就也带起了几分忧色：“对不起啊丹歌，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问了，你别难过……”

“我没事，”叶丹歌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语速也慢了下来，咬字却是很清晰，“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兵临长安城下，我和哥哥还有武林同道们相助守城，我替哥哥挡了一刀——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我听花满楼说了，也看过史书了，我知道大家都……”柳墨归那双乌溜溜的杏眼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咬了咬唇，眼眶微红，片刻后却是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丹歌很厉害呢！”

叶丹歌笑了笑，没有说话，却是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人拍了拍——叶丹歌愣了愣，抬眼就看见柳墨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倾过了身子，有些笨拙却似模似样地一下下轻轻拍着自己的头顶，满眼的认真和郑重：

“我其实……也想保护谷里的大家、也想和大家一起保护大唐和百姓，可是没有机会了。丹歌已经很厉害啦，保护了好多人呢！别难过，丹歌见不到家人了，我也可以做丹歌的家人，我、我也很厉害的，以后一定会保护丹歌的！”

和叶丹歌那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不同，柳墨归的声音很清脆，叶丹歌对上她的视线——像是正在许下一个重要的承诺一般，异常郑重专注。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柳墨归要伸长了手才能够到叶丹歌的头顶，动作有些费力，看起来很是滑稽——叶丹歌又盯着她看了几眼，终于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干脆倾过身抱住她，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柳墨归的肩头蹭了蹭：

“墨墨，墨墨你怎么能这么可爱？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就要分开了，我好舍不得怎么办？干脆我们私奔吧好不好？我打铁你做机关，多好多和谐！”

柳墨归下意识地回抱住她，闻言略略歪了歪头，似乎是认真地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就听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想好私奔去哪里了吗？”

“当然是跟我回杭州啊！”叶丹歌头也没抬，继续欢欢喜喜地蹭了蹭柳墨归，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话音刚落，立时就是背脊一凉，只觉得一股寒意忽然在屋里飞快地蔓延开来，好像连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要结了冰。叶丹歌立时就打了个机灵，松开柳墨归直起了身子，回过头——就看见叶孤城和花满楼正站在门口。

叶丹歌微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摸了摸手臂，干笑一声：“叶孤城，你回来了啊？”

……

叶丹歌是被叶孤城拉着手腕一路回到房间里的——对于叶孤城这么一个平时行事孤僻冷漠的人来说，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挺让人惊愕的。

叶丹歌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很明显能感觉到他这会儿的心情相当不愉快。

回到房间，关上门，叶孤城松开了叶丹歌的手，走到桌前坐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私奔？”

叶丹歌讪笑一声，挠了挠头发，长长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身侧晃来晃去。

叶孤城没看她，忽然铮的一声拔剑出鞘，低了头开始默不作声地认真擦起剑来。

叶丹歌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却脸色沉暗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算是吃醋了？但又觉得和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挺丢人的，所以不好说什么，就这么干坐着擦剑？

叶丹歌想着，忍不住又盯着他多看了几眼，却是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得对，咬着唇使劲忍笑，却并不打扰他，就这么任由他一个人一声不吭地专心擦着剑，一直到许久之后，叶孤城终于还剑入鞘，叶丹歌这才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叶孤城收回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伸手去拿茶壶——叶丹歌上前几步，赶在他之前拎起了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端到他面前。

叶孤城没看她，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又把被子放到桌上了。

“水凉了，还是不好喝？”叶丹歌眨了眨眼睛，倾过身去拿起叶孤城刚刚才用过的那个被子就喝了一口，“没有啊，王府的水挺好的，好像还了带点甘甜？”

叶孤城的视线在她刚刚用嘴唇碰过的杯壁微微一顿，仍旧没说话，神色却似是稍稍缓和了些许。

叶丹歌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叶孤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抬头看她。

叶丹歌歪着头想了想，抓住他的手，将手指舒展开来，然后把自己的手放进去，认认真真地和他十指相扣——叶孤城没有拒绝，周身的起气息似是渐渐柔了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