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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叁刻,夜黑如墨,整个灃京沉入酣眠。屋顶上,两抹黑影一前一后从墙头跃下,朝着位于城外的厩牧所行去。沉沉暗夜伴着窸窣脚步,远处行过几星灯火。沉朝顏伏着身子,拨开眼前芒草。这个厩牧所规模不大,目前看来有里外两个院子。巡逻的守卫大约五人,而前后两道门各有两人把守,统共加在一起不到十人。“打算怎么做?”霍起问。沉朝顏道:“我刚掐了一下,固定的巡逻大约两刻鐘转回来一次。再等等,我们可以从后面那个草料棚翻进去。”霍起什么都没说,盯紧前方,抚了抚自己鼓鼓囊囊的衣袋。两人伏低身子,看准时机,悄无声息地从半人多高的芒草丛里潜了过去。草棚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白茅、羊草,平常不会有人偷,自然也就不需要看守。而草料松软,堆得又厚,是天然的消声绒毯。沉朝顏和霍起从围栏一跃而下,屏息在草棚里待了片刻。空气里都是乾草和泥土的味道,远处两个内院守卫笑着同经过的巡卫打趣,几息过后,那声音又小了。霍起给沉朝顏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两人顺着墙角棚沿快速溜进了内院。沉朝顏观察了下格局,发现存放草料的棚子只有一个,而用于饲养马匹的马厩共有叁个。两人决定分工,沉朝顏负责计数,霍起负责辨认。很快,两人就查完了两个位于中院的马厩——共有马匹二十叁,其中十七匹都是梁州马。虽然来之前就猜到了对方的猫腻,但实地一查才发现,对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按照市价,草原马的价格至少七十两,而一般的梁州马只需要二叁十两,光是一匹马能赚到的差价就有少说四十两,若是左驍卫里一半的马都有问题,那便是上千两的银子。沉朝顏骇然,要知道在大周,一个一品官员一年的俸禄,都才区区九十两。这上千两的军餉贪墨,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两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猫腰往最大的那间马厩摸去。正这时,远处两个守卫勾勾搭搭地行了过来。沉朝顏一惊,赶紧拉着霍起,往草棚边的一堆乾草后藏了进去。两人窸窸窣窣地靠近了,高个儿的停了脚,矮个儿还要往前走,被他扯住了。“就这儿吧,反正也没人,省得跑那远。”高个儿的说。矮个子四处看了下,似还犹豫。高个子却一巴掌扇在他脑后,笑着催促,“又不是个娘们儿,扭捏个锤子,搞快点!一会儿还要做事。”乾草后,沉朝顏和霍起对视一眼,不知两人要干什么。沉朝顏乾脆从草垛后探出头去,只见那两人低着头,窸窸窣窣地在腰间摸了一阵,而后将裤带一抽。“唔……”沉朝顏下意识想叫,好在被霍起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拖了回去。若不是当下环境实在是黑灯瞎火,沉朝顏只觉得,她的眼睛可能当下就瞎了……心下一凛,沉朝顏低头看了看两人躲藏的草垛子——其实也不能叫草垛子,只是一个废弃的烂木架上,乱七八糟堆了点饲马剩下的草料。那两人但凡再往他们的方向进一步,沉朝顏都担心会被那两人尿一身。高矮个子一阵摸索后,开始掏东西。沉朝顏任命地闭上双眼,身子后仰,靠上厩牧所的围墙。须臾,哗哗的声音响起来。两人嘿嘿笑着,间聊间似在攀比谁的大,谁又尿得远。许是比得上头了,一人不服气地使了把劲,沉朝顏听到那哗哗的声音,似乎是离自己近了一寸。“你这是作弊!”另一人不服气,紧跟着使劲,连带偷偷往前挪了一步。“……”沉朝顏低头,看见那一注冒着热气的东西缓缓朝她逼近……这一刻,什么查案、什么证据,全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出去,先没收两人的“作案工具”,再将两人揍一顿。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身后的哗哗声也越逼越近。她咬牙转身,下一刻,一群黑影从身旁猝然蹿起,啪啪地拍打着翅膀,像一群没头的苍蝇朝正撒尿的两人撞去。“啊!啊啊啊——”两人同时大叫,滋着的尿失了力道,软趴趴地垂下来,湿了两人的裤子和鞋袜。叫声惊动了巡逻的人,几人打着火把赶了过来。“什么?什么东西?!”高个子问得惊慌失措。他下意识想拍胸口,才想起自己手上也是湿淋淋的一片。巡逻的守卫拿火把四处一照,只见面前除了一个空荡的木架,就只有几个还没飞远的黑色影子。“是飞鼠。”一人答,说话间火把晃了晃,两人总算看清眼前的东西。矮个子提着裤子,鬱闷道:“这好好的咋会有这么多飞鼠?之前也没见过啊。”“谁知道,该不会是你的尿太骚,给引来的吧?”“哈哈哈哈哈……”声音在眾人的调笑里远了,沉朝顏和霍起趁着守卫被引过去,偷偷从草棚潜至了最大那间马厩。沉朝顏抬腿从围栏间挤进去,问霍起,“你从哪儿弄来的飞鼠?”“嘖!”他瞪了沉朝顏一眼,得意道:“夜间刺探、金蝉脱壳、溜之大吉必备之良品,当然是我提前准备好的。”“哦。”沉朝顏点点头,自语道:“那我们此番就不用担心暴露了。”
“当然不是!”霍起嫌弃,“仅有的一次机会已经被我们用掉了,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我们只能各凭本事冲出去了。”“……”行吧……沉朝顏无语。“这边。”霍起招手,示意她跟上。两人穿过马厩里的栅栏,沉朝顏从怀里摸出个火摺子,“嚓”的一声点燃了。她顺手将另一个火摺子递给霍起,叮嘱道:“我先去点数,等下就在刚才的栅栏后碰头。”霍起“嗯”了一声,开始借着火光打量起厩里的马匹。沉朝顏绕着马厩转了几圈,把这些马的数量清了叁遍,一共七十七匹。也就是说,左驍卫的这个马厩里,共有一百匹马。点清楚了马,手里的火摺子也燃尽了。周围归于黑暗,沉朝顏伸手往怀里掏,才想起备用的那个火摺子,她刚才拿给了霍起。好在马厩里虽然黑,但棚外两盏风灯掛在簷下晃荡,幽幽地透进点光来。等到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之后,沉朝顏顺着栅栏往后摸去,然而她并没有见着霍起。思及两人之前的每一次行动,霍起似乎总爱我行我素,不听指挥。沉朝顏有点生气,压低嗓子唤了声,“霍起?”“喀嚓!”侧后方传来一阵闷响,沉朝顏转身,却见一抹黑影闪去了马厩后面,那里的乾草堆似乎簌簌地落了些下来。她下意识往那边走,还不等她想明白,门外突然响起几个守卫的声音,一路絮絮叨叨,朝着这里过来了。沉朝顏心下一悚,便也跟着侧身挤进了马厩后的草堆。也是这一挤,后背撞上一个精壮的胸膛。沉朝顏这才发现,原来方才看见的黑影不是幻觉。“不是叫你去栅栏后面等我的嘛?!”沉朝顏恼火这人的散漫,抬肘往他腹部就是一顶。破天荒的,霍起不仅没挡,就连发出的哼响都比平常沙哑了几分。沉朝顏暗自觉得奇怪,但因着紧张推门进来的人,也没多去想。“这两匹,还有这个。”一人在前面指挥,另几人便牵马出去。有人忍不住抱怨,“也不知道骑曹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要运什么马。哎哟!”另一人在他pi股上踹一脚,骂道:“大人吩咐的事你照办就行,哪儿来这么多废话?”那人嘿嘿两声,懨懨地闭了嘴,打着火把往沉朝顏的方向来了。她心下一凛,后退一步,可这一退她才发现,这里是真的狭窄。此刻莫说两个成年人,就连她一个人都塞得勉强。故而她这么一挤,两人都只能努力收腹,紧紧相贴才能站稳。沉朝顏不耐烦,伸手就推霍起,示意他往后挪。可是手起到一半,她又愣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能清楚感知到对方的呼吸。而更加诡异的是,她记得……霍起的身量似乎并没有这么高……“快点!都等着呢!”守卫在外面催促。草堆后,沉朝顏看着火把的光逼近,脊背僵直地往后再退了一寸。身体的热度透过衣料薄薄地传来,呼吸间胸口起伏,她甚至感觉得到后面那人如鼓的心跳。倏地,沉朝顏想起方才分别的时候,她随手递给霍起的那支火摺子。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不会在马厩留下自己的东西,所以那支火摺子就算燃尽了,霍起也不会随手丢弃在这里。她知道霍起放东西的习惯,无论什么,都是乱七八糟地往腰间一别。故而这人若真是霍起……思及此,沉朝顏偷偷伸手,往那人腰间摸去。“啪!”一声极轻的响动于黑暗中乍起。视觉被遮罩,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一具温软的女体贴着他的前胸,谢景熙只觉一口气提到了喉头。他感受着手里那截滑腻的腕子,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鬱愤难平……谢景熙自幼习武,对对手的招式预判,可以说十拿十稳。但沉朝顏向他探手过来,下手的位置却是出乎意料……可方才在草堆外,他分明听见她唤的是霍起的名字。所以沉朝顏当下是在干什么?当他是霍起,然后趁着夜黑共处,他不敢出声不敢动就……上下其手?!谢景熙瞳孔微震,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偏生被捉住的人还“贼心不死”,推挤着试图挣脱他的控制,手还要往他的小腹上摸……可是那种松软、温热、杂乱又馨甜的感觉紧密地罩着他,像一张无形的兜网,密密麻麻,避无可避。拉扯间,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困住的猎物。倏地,不知是谁碰到草堆下的马登,发出一声轻响。本来要走的守卫听到动静,举着火把转过身来。“怎么?”一人问。另一人晃着火把挪近几步,疑惑道:“好像有声儿。”说话间,那束光亮从草堆一侧漫过来,落在沉朝顏脚下叁寸的地方。现在两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沉朝顏被人发现,谢景熙也休想脱身。思及此,他咬牙一叹,另一手往前一捞,搂着沉朝顏的腰,将人紧紧箍在了怀里。——————当然官员的工资除了银子还有什么粮食啊、田啊、僕役啊等等,折算下来不会只有九十两。谢寺卿:???她摸我?可她不是以为我是“霍起”么?顏顏:哪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摸黑占老娘便宜?!相互以为对方想佔便宜,而疯狂脑补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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