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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其四（第1页）

自从生产后，虺黎便化作银鳞巨蛇，躲在寝洞里足足三个月，一动不动地盘伏在蛋上。随着小蛇子破壳出生，蛇族上下随即陷入巨大的喜悦里。

因为他们的少主，竟天生有一条龙尾！

虺黎欣喜若狂，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吉兆！或许族群多年来化龙的心愿，就能由这孩子实现了！她几乎没思考多久，便取好了他的名字——银螭。

不过，才区区三个月，外界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明明打得乱成一团的妖界，竟彻底消停下来。之前派出去给白寻添乱的属下，只是扰乱了白寻的调查，没让他及时找到蛇族动手脚的证据。

虺黎很不高兴，倚在王座上捏住额头：“妖界一安静，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旁边的小扇睨来：“群雄无首，便是一片散沙。除非有妖族出头，当主心骨。”

“山娘子的意思是……让蛇族来出头？”虺黎懒懒投来眼神。

“你自己拿主意。”小扇波澜不惊地回应。

赤菟在旁忽然说道：“主上，之前我与姐姐融魂调查时，曾听一名妖将提起，最西山禁地似乎与祭祀灵宝有关。要不要查查？”

虺黎倏地亮起眼眸：“详细说。”

待赤菟把危沉的话完整复述一遍之后，虺黎勾起若有所思的笑意：“妖帝竟然瞒得这般紧，外族都不知道祭祀灵宝跟最西山有关……当然要查！看看他们到

底瞒了些什么。”

她握紧玉指，眼神志在必得：“到时蛇族手握隐秘，不愁翻不起风浪。”

小扇垂下眼眸，面无表情。

只是，最西山被妖帝划为禁地，设置重兵看守。虺黎本想让小扇融魂查探，小扇却说，因为蛇毒侵蚀脏腑，她融魂效果越来越差。

看着小扇脸庞越发苍白，手臂也瘦得不成样子，赤菟别开眼，藏起内疚的眼神。她果真遵循了承诺，没将小扇清醒了这事说出来。

虺黎却面色不悦，只得吩咐起蛇族妖兵。

没想到，最西山防守严密，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被驻兵察觉。长久下来，蛇族探子一无所获。虺黎仍不死心，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派属下去最西山和白寻驻兵营打探情报。

时光转瞬，又是几年。

作为灵力深厚的妖兽，银螭一出生便开了灵智，没多久就学会了化形，从一条竹枝粗的小银蛇，变成一个圆嘟嘟的幼童。他展露的天赋越高，虺黎便越发认定，他就是祖先赐福的天选之子。

自打银螭记事开始，从娘亲到圣树赤菟，再到身边侍从，都不断地告诉他——你要在千岁生辰时化龙啊，全族希望都在你身上。唯独那位客居在蛇宫里的树妖姐姐，在他每次被娘亲鞭策后，会问他一声疼不疼。

娘亲总是很忙，问她也从不说在忙什么。偷空时，他只好去找树妖姐姐玩。她总会讲很多很多趣事，天南海北什么都知

道。

“树妖姐姐，上次你说妖界很大，到底有多大啊？”小银螭趴在洞室石榻上，眼泪汪汪地问小扇。他刚承受了三道龙脊槊雷电，但在娘亲面前，他必须忍住不哭。现在跑到树妖姐姐面前，哭得眼泪汪汪也没事。这会止住泪，他便想起上次还未说完的话。

“很大很大，有几十万里。妖界外还有更大的天下。北漠南泽、东海中原，每处都跟太常山妖界不相上下。”小扇坐在榻边给银螭抹药。他的鳞片很坚硬，能护他扛过很多伤害，但雷电还是把他后背灼得通红。

“我去跟娘亲说，我要去看看！”小银螭一扫委屈，眼里放出光芒。

“嘘……”小扇连忙放低声音，“我们说好的，我对你说的所有事，只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好吧。我记着呢，不能跟任何人说，尤其不能跟娘亲说，会被她斥责惰于修炼。”小银螭眼里的光黯淡下来。

“虽然你娘亲……”小扇嘴边的形容连换几个，最终在孩子面前选了一个不太负面的词，“有些固执。但她起码真心爱你，把全族最好的灵宝都给你修炼。”

小银螭嘟着嘴越发沮丧：“但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小扇想了想，掌心变出一枚白果：“你看。”

她俯身将种子埋进脚边泥土。一声响指，嫩芽破土而出，顷刻变成一株小苗。银螭看直了眼，“哇”出声

来。

“它总被埋进泥里，跟你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渴望出去。再忍忍，总能见到光。”小扇怔怔看着幼苗出神。

她被困在这方一线天光的洞室里，已经很久没见到阳光了。就算现在清醒了许多，但因为常年被控灵洗脑，再加频繁融魂，记忆已被破坏得支离破碎。

自从那次听白寻说出小扇的名字，她想起这是自己，便时刻默念着，生怕一觉睡醒便忘了它。名字是一把钥匙，牢牢拽着，才能清楚自己是谁。而不是一尊傀儡，无知无觉地活着而已。

随之而来的，想见白寻的念头越发强烈。可她每每在泉水边洗脸，见水里倒映的脸庞日渐消瘦下去，便知道，虽然时时闻着藤萝香气，感不到蛇毒之痛，但长年积累的蛇毒，正在侵蚀五脏六腑。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再不想办法离开蛇宫，余生都将埋葬在此。

“姐姐我也要！”小银螭伸出胖乎乎的手。小扇回过神，给了他一颗，小银螭一接过就往嘴里塞。

“不能吃！”小扇连忙拦住，哭笑不得。

“哦。”他遗憾地握住种子。

小扇松了口气：“等你千岁去闯龙门，就熬到头了。”

“树妖姐姐，”小团子捉住她的衣摆，左右摇晃着撒娇，“我千岁去闯龙门时，你陪着我吧。”

“我不知道那时能不能陪你，但现在可以陪你玩游戏呀。”小扇微微一笑。

小银螭骤然兴奋：“找白果！”

树妖姐

姐总会变很多白果送给他，他们把白果藏在蛇宫的犄角旮旯里，轮流去找，看谁找得多。这是他在整日枯燥修炼之余，觉得最有意思的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