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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其二（第1页）

小扇一凛，飞快结束融魂，点清所有防身灵宝揣进储物袋，疾步奔进树林。

她很快来到少年所在的树下。当她小心翼翼又忍着难受走近，发现那股凶煞之气，竟源于少年自己。

他此刻情状着实骇人。

少年紧紧蜷缩着，全身肌骨不停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肤下不停游走，又似有万钧之力，捶打着他每一寸筋骨和肌肉。他不得不闭眸攥拳，咬牙忍耐，用肌骨筑起对抗那股力量的防线。

如此一来，他白天搏命时留下的伤口全裂开了，鲜血又从衣裳里浸出来。

小扇看得惊愕，她第一次见这种情形，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任她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回应。

他的储物袋被压在腹下，鼓鼓囊囊，她轻轻挪出来一些，免得他硌着更难受。她想了想，坐在一旁从自己储物袋里找到一瓶药膏，轻轻掀开他衣袖，抹在他伤口上。

但没用，他的皮下肌骨不停起伏，药膏刚抹上，伤口就裂得更开了。

天呐……这么下去，这伤根本就好不了！小扇的手悬在空中，看得不忍心。不过……有药总比没药好。她横下心，一股脑掏出所有伤药。

如此，过了整整一个时辰。

少年的异状骤然停下。他静静蜷缩着，额头和后背大汗涔涔，缓慢而虚弱地呼吸。

“你……好些了吗……”

听到耳旁传来的问话

，少年周身绷紧如弓，猛地往树上一缩，寒眸如冰，冷冷看着面前这个愕然的小妖。

“怎就突然这般精神了？”她愣了愣，指向乱摆一地的空瓶空罐，“那，咱们算算灵石。”

他戒备地摸向腰间储物袋，微微一讶，袋子原封不动，连袋口都没被打开过。因为专门设置过，袋口但凡被打开，他都会知道。

小扇无奈一叹：“说过不会抢的呀，这妖界真是半点互信都没有。算了，我也习惯了。”她顿了顿，又说：“我算好了，都是压箱底的伤药，全给你用了，一百二十六个灵石，小郎君莫忘还我啊！”

少年这才睹见，身上大大小小伤口，都被药膏糊了个严实。灵植药膏散发出清淡的香气，让他愣了神。

“小郎君，喂，喂！”小扇又叫了几声，才把他唤得回过神来，“总叫小郎君多绕口，好歹说说你的姓名。”

“我没姓名。”他终于应了一句话。

“没姓名怎么行！”她诧异道，“我也没父母取名，但我就给自己取名叫小扇！又不是成日只有自己待着。没姓名怎么卖灵宝，怎么换灵石，怎么跟其他妖打交道？”

“我宁可自己待着，也不与其他妖打交道。”少年的冷漠，寡言和警戒，就像层层坚实的外壳，护他在腥风血雨的妖界生存至今。

小扇不可思议：“那你猎完宝怎么卖！老主顾怎么认你！”

“猎到了就去洞市。没有老主顾。

”

小扇长长吁了口气：“你们这种专猎奇珍的高手，在大妖族里都得跟同伴一起行动。你这样很容易被盯上追杀，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我宁可独自搏命，也不需要同伴。”他说得如此淡漠，不愤恨不怨怼，仿佛独行于他，天经地义。

“说什么都是我宁可我宁可我宁可……”小扇受不了地抱头，“哪有那么多宁可……我宁可我宁可……”说着说着，她忽然噗嗤笑出声，“我宁可……我宁可……你品品，你这般爱说我宁可，我就叫你宁可了啊！”

少年微微一怔，旋即又冷漠道：“随便。”

小扇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花：“还以为你要说，我宁可不要姓名，也不叫宁可……噗！”

“好笑吗？”

碰上少年寒冰般的双眸，小扇连忙敛住神色，老实低头：“对不起，不该拿你姓名开玩笑。只是我宁可……噗，”她赶紧正色敛住，“对不起，不说了。”

他默默瞥她一眼，再没说别的，只倚树盘坐，开始闭眸调息。只要度过最难捱的子夜，他的躯体就会更加强悍，气海容纳的灵力也更加广袤。

许久，当他再次睁眼，树林已经天亮，少女不见了踪影。

地上瓶瓶罐罐收走了，还是一片青葱草地。周围空空荡荡，一如他曾经的几万个清晨。

只有身上的药膏清香，提醒他昨夜经历不是幻觉。真有个小妖，在他奄奄一息时没有补刀，目睹他子

夜异状时没有出手，她连储物袋都没翻一下，还给他糊了满身药膏，说欠她一百二十六块灵石。

他抬手细细闻了闻清香，压下心绪里一闪而过的波澜，恢复漠然神色。

正待他准备迈步时，背后远远一声：“小郎君别动！”

他长长的眼睫一颤，渐渐回头。

小扇笑得欢快，指着他脚下草地：“你脚边的草开花了，别踩断了！”

他刚伸出去的脚往回一缩。这方草地，竟在一夜之间开出大片普通、细碎的小黄花。普通到他平时路过，都不会多注意一眼。

此刻他却发现，原来开成一片的小黄花，沐浴着树间晨曦，也很美。

见他没再动，她边走边唤道：“小郎君？小郎君……喂……宁可！”

他终于回过神：“啊？”

少女走到花边，噗嗤一笑。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如果你想出树林，就跟我走。”小扇提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