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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真实与虚假（第1页）

自从做过那个诡异的梦后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但丹尼尔却还一直没能从那场噩梦中醒来。

因为身体受伤的缘故，他每天除了换药以外，基本都是瘫在床上浑浑噩噩的睡觉，期间在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各种熟悉与陌生的记忆，一会儿是鲁昂市地下水道里的流浪乞儿，一会儿又是这座圣心修道院的一个小小修士。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他脑海里交锋，激烈的碰撞几乎要使他的脑袋炸裂开来，还害他了一场高烧，躺在床上昏迷了许久。

期间那位可爱而且活泼的小修女又来照料过他几次，给他带来餐盒或是为他换药之类，说什么烧是正常现象，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养身体。

胡思乱想、么？

丹尼尔头痛好转后，生活在修道院的点点滴滴开始在记忆里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开始想起来自己五岁时被养不起孩子的父母遗弃至修道院，被善心的葛罗瑞亚修女收养，随后一直在跟随她在修道院里学习与灵修，直到去年才彻底皈依在光暗圣主的教旨下，成为了圣心修道院的一个小修士。

圣心修道院的规模与占地并不算大，却涵盖了不少社会责任，它不仅有一座开放性的传教小教堂，还为附近的郊区民众提供了大部分的医疗服务与忏悔解罪服务等公共职责。

为公共陵园守墓，也算是其中的职责一项。

陵园里一般都有专门的守墓人，但是他们经常请求附近的教会派修士前去主持葬礼，以及为亡者祈祷与守灵，以减少亡者生前犯下的各种罪孽，让他们能重归亡者的神国。

虽说这种活一般都是找‘死亡’教廷的神官来做，但有时候并不是每一座公共陵园附近都会有‘死亡’教廷的圣堂，因此他们也会就近寻求其他教廷的帮助，比如他们这个圣心修道院。

他出事前，就是跟着爱德华修士一起前往陵园值夜，却在巡视陵园时被隐匿在黑影里的邪教徒持械击倒，爱德华修士虽然及时呼救并吓跑了那些疯狂的邪教徒，但丹尼尔却依旧倒在了血泊之中...

再之后的记忆就很是模糊了，丹尼尔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诡异而又惊悚的噩梦，醒来后便在脑海里多了一大端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梦见自己穿行在鲁昂市的地下水路里，与一个名为‘索菲娅’的妹妹相依为命，平日里就是在地上城乞讨和捡拾垃圾，晚上则是回下水道里小心警惕污秽与恶汉的侵袭，和妹妹蜷缩在地下水路里的一座小小庇护所里熬过每一天。

那段流浪时光的记忆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压根不像是一场梦，更像是丹尼尔在另一段平行时空的亲身经历。

而且，那个自称为‘魔女’的渡鸦怪物，用爪刃刺穿他腹部的那一幕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他一想起来就感觉伤口在隐隐作痛，像是真的被它刺穿过一次的模样。

到底哪一幕是真实？现实模糊记忆里的邪教徒？还是梦境中那个清晰的污秽怪物？

丹尼尔的脸色白，他的脑袋又开始胀，痛起来了。

他还记得那场梦里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妹妹名字叫‘索菲娅’，但是关于她的脸，却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模样。越是努力回忆，那个小小身影的轮廓便在他记忆里渐渐淡薄，只剩下一个名字还无法忘却。

“索菲娅...索菲娅...”丹尼尔无力地躺在床上，嘴里无意识地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如果你是真的...那你现在在哪里...”

......

“索菲娅，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名为‘亵渎’的魔女用温和的语气，弯腰躬身望着面前小女孩的纯净眼睛，眼底里没有一丝杂念与欲望，但却藏了几分茫然与懵懂。

“老...师？”索菲娅有些迟疑的和罗妮娅对上了视线，小女孩顿时惊艳于那双如紫宝石般深邃的美丽眼瞳。

“老师，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小女孩老老实实的向自己老师倾述着：“我梦见我一直在挨饿，住的地方又破又脏，还一直有人欺负我、我们？...”

小女孩忽然沉默了起来，她低下了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老师...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她的小脸上开始露出焦急的神色，手指用力的捏着衣角，指尖都捏的有些泛白了。

“我...我想不起来了...”索菲娅再度抬起头看着她，表情急得都快哭了。

“索菲娅。”罗妮娅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语气柔和地像春日里醉人的微风。

“没事的，都过去了。”

“那只是一场梦而已。”罗妮娅轻轻将眼前的小女孩拥入怀里，温柔的拍了拍她那瘦峋的脊背，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不要被它困住。”罗妮娅感受着小女孩在自己怀里的轻微颤抖。

“也不要忘记它（他）。”罗妮娅松开了拥抱，静静的看着面前小女孩脸上的两道清澈泪痕。

罗妮娅轻轻的为她拭去泪痕，看着小女孩一边抽泣一边点头的懂事模样，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敢妄下定论，将索菲娅与那个叫丹尼尔的小孩分开，究竟是否正确。

从常理来讲，索菲娅已经在开始长大了，就算没有如今的天赋，也不适合继续和丹尼尔一起混迹在地下水路里过着流浪而又危险的生活。当然，丹尼尔也不应该流浪，但男孩总归会比女孩少受到一些恶意的视线。

罗妮娅也许能给索菲娅一个安全、稳定的优越生活环境，但是代价是剥离了索菲娅仅剩的唯一亲情。

她没有问过索菲娅的意见便擅自改写了她的人生，即便罗妮娅自认为是为她好。

她封印了索菲娅的相关记忆并重塑了一个虚假的人生经历，让她从睁开眼睛后便自然而然的以为罗妮娅是她最亲切、最尊敬的老师。

她会逐步教导索菲娅，让她慢慢了解有关‘魔女’的一切禁忌知识与能力，让她逐渐学习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魔女，正如当初‘灾厄’悉心教导她一般。

随着‘纯白’魔女的实力渐渐精进，她脑海里的记忆封印会逐渐衰败、破溃。总有一天，“纯白”会回想起一切真相。

“索菲娅。”罗妮娅将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地捏了捏她那并不丰腴的脸蛋。

“请不要恨我。”罗妮娅用中文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