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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身败名裂（第1页）

刘家庄有个女人叫王彩凤，圆胖脸，一双金鱼眼，两颗门牙又长又上翘，用当地人的话讲，那叫啃西瓜皮牙。

多年前，有人暗地说她是王熙凤转世。此话一传出，人们仔细一琢磨，咦，还真凑巧，不仅王彩凤与王熙凤的五脏六腑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姓名也只有一字之差。于是，常和王彩凤打交道的人背着她时就叫她“王熙凤”。日久天长，习惯成自然，以致闹了一出笑话。

那是有一次，彩凤与几个娘儿们站在大街旁评东家论西家，路上过来一个妇女叫了声“王熙凤”，与彩凤在一起的那几个娘儿们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便都窃笑起来。彩凤莫名其妙，转头用目光扫了一眼身后，也没发现什么“王熙凤”，于是就问那妇女：“叫谁呢？”

也是那妇女太古板，若灵活一点，自顾走过去也就没事了，可她却停住了脚，连声道歉：“呀！错了，对不起，叫你呢。”此刻，旁边那几个娘儿们都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彩凤这才恍然大悟，心想：一定是村里哪个人吃饱了闲着没事，给我起了“王熙凤”这样一个带刺的外号，人人都知道了，唯独我不知道，今儿是这女的一时麻痹通了漏。遇到这种情况，若是换上其他人当众被人嘲弄，轻者反唇相讥对方几句，重者大骂一场，反目成仇。可彩凤毕竟是个很会用脑又很会说话的人，她不仅“没有怪罪”那妇女，而且满脸都是笑：“哎呀，我要真是王熙凤倒好了，人家深居豪门府第，享受不尽人间的荣华富贵，可我呢，一个爬地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敢成王熙凤？叫王喝风吧。”

话音一落，众人更是开怀大笑。

那妇女本是想询问彩凤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结果自已言语不慎，搞了个尴尬无比的场面，乘人不注意她时，灰溜溜地离去了。

彩凤说她穷，这倒也是事实，不过没像她说的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么严重。

村里有条南北大街，原先两旁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盖的土坯房子，后来人们渐渐有了钱，陆陆续续拆旧翻新建成了两层砖瓦小楼房。如今大街两旁就剩下一座土坯房子面貌依旧，稳如泰山地蹲在那儿，任凭墙皮一片片地脱落。这就是王彩凤的家。

彩凤的男人叫宋建伟，人长得差不多，初中毕业后他爹就托关系在县啤酒厂给他找了个工作。那时厂子的效益很好，除了正常发工资外，过年过节职工们还能领些大米食用油之类的福利，建伟每每骑摩托车带着这些东西从村里的大街穿过时，谁看见都眼馋，彩凤就是在这期间嫁给宋建伟的。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时代巨轮的滚滚向前，厂里的效益日渐衰落，别说什么福利了，就连工人的基本工资厂里也拖欠起来。忽一日，一条消息像噩耗一样在厂内外迅速流传起来：啤酒厂卖给一个商人了。建伟心惊肉跳，他怎么也想不通咋会这样？接下来的那些天，许多工人纷纷卷铺盖离寺，建伟不想回家，回家没脸见村里的人，更不愿去建筑工地搬砖调灰，他想方设法留在了厂里，后来竟然还成了一个小科室的头头，只是一回到家，彩凤就给他唠叨：咱这道街谁谁家也要拆旧翻新了，谁谁家准备要起第二层了；上初中的女儿谢绝班里的同学来咱家做客，怕同学笑话咱这家；儿子一天天长大了，不能和咱们睡一个房间了。诸如此类的声音不厌其烦地播放，建伟听得耳朵里都长出了茧子，但他又不便发作，因他心里明白，是自已没出息，对不住妻儿，对不住这个家。刚进厂那会儿，为了尽快与工友们打成一片，他及时掌握了吸烟喝酒的本领，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每月的工资除了平日的消费所剩无几。厂子成了私人企业后，他大小有了个职务，但沾经济边的位置皆是厂长的亲朋好友，他是深山土地爷，自在没香烟，长年累月就那些低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