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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童年（第1页）

僻静街道一角，缭绕黑雾的古怪人形生物斜倚在王座之上。

他漫不经心地翻阅着祭神仪，凝聚成骸骨之形的王座托举环抱着他，黑曜般的碎石光滑如镜，衔接骨骸交错间的缝隙。

不远的墙角处，女孩努力地把自己团在一起，细幼手臂圈着膝盖，偶尔悄悄地往荻芦莘的方向瞥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女孩亲眼见证了那个奇怪座椅从无到有的过程，她觉得这个好看的哥哥像是故事里无所不能的仙人，不过，似乎哪里有些突兀。

他温柔地抚过书页上陈列的文字，扭曲的花纹占据了视野，无法避免地浸入幻觉之中。

“如若此为汝之所求”，荻芦莘喃喃自语。

随后，他恢复了沉默，无言地阅读着。

饥饿导致的灼伤般的隐痛，使她不得不扶着墙缓缓站起。察觉到她的动作，荻芦莘的注意力从祭神仪上离开，她再次向荻芦莘寻求帮助，却没得到他的回复。

那个人只是目不转晴地看着她的行动，目光澄澈而真挚。

对食物的渴求操控她的行为。女孩朝热闹街道的方向缓慢移动，待她回头看时，浓郁的黑雾在小巷中蔓延，遮掩住他的身形。

荻芦莘自身视野不受黑雾影响，他合上书，注视着女孩离去。

身后的骸骨座椅崩解，与周围的黑雾一同消散。

他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女孩附近，借助灵核中铭刻的阵法观赏她的记忆。

女孩没有姓氏，洛伊斯，是她的名字。

“她是...妖女，带来不详与灾难的妖女...”，仙风道骨的老人布满皱纹的手颤抖地停在视野上方，荻芦莘借用洛伊斯的视角窥探过去。

“先生，这是何意？”洛伊斯被人抱在怀中，声音从她的上方传来。

老人叹了口气，怜悯中带着少许厌恶地看着尚在襁褓中的洛伊斯，“她是妖女...您看她脖子下的那个花纹，百年前的祸国妖女也有这个胎记，况且生辰八字更是如出一辙...”。

“您能不能再看看她的面相”，抱着女婴的母亲仍不死心，拒绝相信这个答案。

她的母亲和眼前老人的争执声起起伏伏，抱着洛伊斯的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她似乎接受了洛伊斯的命运，直到只剩低哑的抽泣声。

“洛伊斯”，那是个音简单的名字，她垂下头，泪水从眼眶挣脱，落到洛伊斯的脸颊上。

洛伊斯母亲抱着婴儿的手不自然地抖动着，“她是我的女儿啊，我的”，她哽咽着，泪眼矇眬地注视着一无所知的洛伊斯，“我的孩子啊”。

“不知先生可有解法？”站在母亲身边的父亲皱眉看着尚在襁褓里的女婴。

道士与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仙风道骨的老者故作叹息，“待此女长至四五岁时，她的厄运将会伤害到身边的人。那时的她将会给全镇的人带来灾难，无论男女老少还是牲畜。”

“还请你们为全镇的人，甚至全天下的人着想，还望你们尽快把女婴弃之，保你们和所有人未来的性命啊！”

洛伊斯无法看出父亲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但她的母亲可以，观看记忆的荻芦莘也可以。

悲伤的母亲接受了这个说法，残留的母爱在她内心中挣扎，“夫君”，她语气哀求，泣不成声，“求你别伤害她...她是我的女儿，我们的亲生骨肉！”

她不断的，小声呜咽着重复哀求。

父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思索片刻，像是在安抚妻子一般，“不知可否让我试试看把小女养大，看看小女会不会给所有人带来灾害？若会给大家带来灾害，我定在所不辞，大义灭亲，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孽缘！孽缘啊！”，道士摇着头，袖口沉沉地请二人离去。

新的生命诞生了，女孩被遗忘在角落。

五岁时的洛伊斯，已经可以初窥她未来的美貌，她小心翼翼地在这个陌生的家里生活着。

火焰，浓烟，人们的喊叫声。

洛伊斯跌跌撞撞地奔向出口的方向，烈火遮住了她的去路，隔着一层火焰，她听到了房屋外父亲焦急地呼喊母亲的声音。

瘦小的她试着用手拍灭门框边的火，却无从下手，烟雾弥漫，渐渐地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口渴，眩晕，导致意识模糊。

止不住地呛咳声，似乎要挤出身体中最后一缕空气，她在火势还未蔓延的地方跌坐，双手抱膝，仿佛那样就能够保护自己。

她听到了人们的欢呼声，那是熟悉的邻居们的声音，他们向着旁人道喜，母子平安。也许她还听到了父亲向邻居道谢的声音，火焰噼啪作响，外界声音逐渐模糊。

母亲安全了，洛伊斯放下心来，无法再维持神志的清醒。

她还活着。

身上的衣物湿透地贴在洛伊斯的身上，她依稀记得充斥着视野的火焰。雨后草地散出湿润的泥土清香，周围陌生的环境令她恐惧。

荻芦莘停止读取记忆的阵法运转，将视线投向前方出现混乱的街道。

人群快朝周围四散开来，如同石头惊起的一群飞鸟。荻芦莘侧身让过一个朝着他冲来的人，在那个人的视角中，他根本没现到自己的前方还有人存在。

荻芦莘单手捧着手中的书，垂下的锁链随着他的移动晃动，他步伐平稳地朝混乱生的中心走去。

趴在地上的人影逐渐和记忆最后草地上躺着的身影重合，现实中的洛伊斯抓起地上沾着灰尘的食物往嘴里塞。

她狼狈地单手驱赶身旁一只低吼着的犬型生物，低着头，另一只手囫囵地抓起本属于这只呲牙咧嘴的家伙的食物。

荻芦莘看不见她的表情，几滴泪水滚落在地，与残羹剩饭混在一起。

犬类锋利的牙齿撕扯她的手臂，疼痛唤醒了她的求生欲，洛伊斯抓起地上体积较大的饼食，踉跄着向后连滚带爬。

拴着看门犬的锁链被扯动得哗哗作响，它察觉到自己追不上那个小偷，于是停在原地，满怀愤怒与不满地吼叫。

洛伊斯头也不回，在如同追命般的犬吠声中，钻进隐蔽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