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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舟还以为她真吃了豹子胆要去硬拦,准备拦她,却见她只是拐去了厨房,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等着看好戏顺带添油加醋的东流却大失所望,撇了撇嘴。
楚怀婵到时,小丫鬟正在替孟璟熬药,她将药材接过来看了看,微微闭了眼嗅了会儿,脑袋顿时一阵发闷,下意识地脑袋后仰避过了这阵味儿,捏着鼻子将药一股脑儿地倒进了药罐,亲自接过了这活。
孟璟练完剑,沐浴完毕之后,到饭厅没见着她人,随口问了句:“走了?那正好,备车,一会儿出去一趟。”
“没呢。”扶舟道,“在外头亲自给您熬药呢。”
孟璟怔了会儿,吩咐道:“传膳,去请过来。”
“诶好。”扶舟亲自去了趟厨房,回来后禀道,“少夫人说请您先用,药快好了,她一会儿再过来,不必等她。”
“什么毛病?”孟璟执勺,犹豫了会儿,又默默放了回去,亲自到外头去寻她。
她正坐在在外院廊下,安安静静地守着那方药炉。药罐之上泛着白气,他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令人发闷的味道,琢磨着还是该遣扶舟重新回去学几年手艺再出来丢人。
下人们不敢打扰,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见她边捏着鼻子,边拿了帕子垫着去揭药罐盖子,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下情况,又重新坐回去,亲自添了些炭。
小丫鬟端水上来给她净了手,她干脆手肘撑在膝盖上,托腮看着眼前的雾气发呆。
他忽然想起当日在云台,她在他身前端端正正的那一跪,鼻梁挺翘出一股傲气来,眉目却又温顺得不太真切。
他下意识地向她走过去,楚怀婵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迟疑了下,冲他笑了笑:“小侯爷先用膳吧,不必等我。”
“这些事让下面人做就是,就算母亲有交代,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小侯爷,”她忽然很认真地道,“你再忍些时日吧,等养好伤,这一身武艺总不会废掉的。”
她说得很认真,也没了昨晚那点看他吃瘪而沾沾自喜耀武扬威的模样,满满都是真诚。
孟璟微有动容,却满不在意地道:“不必管我,国公府里的一切,也都不必操心。”
他这话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在,楚怀婵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默默垂首,轻声说:“其实我知道,这门亲事非小侯爷所愿,您也不愿我在您跟前瞎晃悠。但已经成了,能怎么办呢?”
她轻声往下说:“小侯爷,我是在南直隶长大的。那儿啊,有我最喜欢的玩伴,有疼我怜我的外祖,还有我最喜欢的烟雨与藏书阁……”
她想起那些仍旧历历在目的旧事和永生无法再见的故人,轻轻笑了笑,眼里却泛出了点儿泪花:“可我能怎么办呢?玩伴们纷纷出阁,外祖也年长了,在家里慢慢做不了主,舅舅看着爹娘给的银票开开心心,却因为没有与我适龄的表哥而不能永远圈住我,暗地里还是容不得我,爹娘则说也是时候将我接回京师了。”
“他们说……接我回京师,”她轻轻笑了笑,“可我以前,根本从来没有到过京师啊,怎么会是回呢?”
孟璟怔愣了好一会儿,不太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也就没接话。
她飞速掩去了那滴刚好坠到眼角的泪珠:“我那时候想,父亲官不算大,我多半会和两位姐姐一样,早早地嫁个寻常书香人家,永生困在后院,读完他们家的藏书,这辈子兴许也就这么过去了,倒是件福事。”
“哪知父亲官越做越大,玩伴们都开玩笑,说我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这辈子才能攀上了这么一个有能耐的爹。可我有时候想,这真的是件好事吗?”她笑了笑,颇有些顾影自怜的意味,“可是啊,后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它已经发生了,再难过再不愿意再不甘心也没用。”
“但是啊,”她看向他,目光里满是坚定,语气却很柔和,“小侯爷,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要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么?农人耕地,商贾经商,文人科考……谁又不是,只是在拼命地让自个儿过得更好一点、更轻松一点呢?”
其实不是的。
他想说不是,可她从没在他跟前说过这么长一串几乎算得上不设防的话,他凝神看了一眼她认真的眼神,忽然没了和她辩驳的心思。
毕竟,人和人,并不都是同一种活法,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同自己共情。
“小侯爷,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总归是嫁过来了。来的路上,我想着日后两相生厌永不复见也好。”她柔声道,“可到了这儿,又觉得很多事情,特别是你这个人吧……可能和传闻里不太一样。”
“出嫁从夫,我这一辈子,总归要和你系在一块儿的。小侯爷,我不贪心,也很有自知之明,没指望你给我什么,也不会时常到你跟前烦你。但好歹,你也别折腾自己身子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到底在瞎忙活什么……”
孟璟司空见惯地略过了这差点凭空噎住他的措辞,没出声呛她。
“就算你有些别的要紧事必须要做,这伤对你而言也不甚要紧,但养好伤再行事不更方便么?别让母亲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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