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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儿说：&ldo;老师，您别扯什么功德了，先谈谈工钱吧&rdo;老吴说：&ldo;那是那是，一百块一天，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还管吃、管住、管向邵丽明请假，我保证再有七八天就能完工。&rdo;核儿和徐真人碎碎念着又上了屋顶，阿朱履行诺言帮我刷墙，老吴也去刷墙了剩下我专职照料老太太。我给她打扇，她不知道；我给她捶背，她也不知道；我做鬼脸对着她眼睛吹风，她都不知道。我问她：&ldo;老太太，您要喝水不？&rdo;她连眼皮都没有动，我说：&ldo;听说您是跟老年医院请了三天假才能来的，您说人一辈子多可怜，从小到大都没个自由，都七十岁了出来玩会儿还得请假。&rdo;我陪她干坐着，喂她几口水喝，然后给她左右翻动下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后来照顾老太太就成了我的专职，可能因为我比较细心。不过处理便溺什么的老吴没让我动手，我只负责给老太太喂饭，她能喝点儿流食，还是用吸管吸的。人老了就和刚生下来一模一样，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不能自理，也不知道些什么，还得包着尿布。大家都觉得人老了可怜，但是从美学意义上来说，返璞归真是美丽的，所以时光是美丽的，衰老是美丽的，自然力的雕工在脸上刻下的层层皱纹也是美丽的。第三天天气晴朗，自从上游筑起一座伟大、光荣、正确的大坝后，我省已经连续数年遭遇百年不遇的旱涝灾害了。过了今天，老太太就要被送回医院去。下午五点的阳光依然毒辣，照射在已经刷了小半的西墙上，灼人、耀眼，果然有烈焰焚城的美感。我为自己的杰作而热泪盈眶，觉得我看到了佛。金碧辉煌的佛祖睁开悲悯的双目，嘴角淡然地浅笑，梦幻泡影，如雾如电、万法空相、天花乱坠……我开始理解老吴了，这儿不是疯狂的艺术，不是哥特园林，甚至不是&ldo;观我居&rdo;，这里是佛国我，宇宙中渺小的微粒，是来求真的，是来修行的！我看老太太甚至都不是老吴他妈了，她分明就是观音。周围围太安静了，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我凑近她说：&ldo;老太太你们家老吴真是牲口，当年刚生下来您怎么没把他及时掐死？&rdo;&ldo;老太太您在听我说话吗？别睡了，您不是中午还醒了半刻钟吗？说也奇怪啊？您今天怎么那么清醒，都认识您儿子了，还问我叫什么您叫我桃儿吧，那个高个子叫阿朱。听我说了这么多，您倒是表个态啊。&rdo;老太太？老太太……老……来来来来来来来人呐！我连滚带爬跑过庭院，在门厅遇见了老吴他们。&ldo;老师！你妈妈！你妈妈……&rdo;老吴丢下榔头抢先跑了过去，随后传来他的哭喊。&ldo;妈‐‐！&rdo;我扑过去跪在老太太的跟前喊：&ldo;不是我干的！我发誓不是我干的！&rdo;&ldo;我知道。&rdo;老吴痛哭，医生说过她熬不过一个月，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呜呜，妈啊！您怎么就走了呢？您还年轻啊！&rdo;我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围着老吴和他妈傻站了很久，阿朱才艰难地说：&ldo;老师，您节哀吧，先把人抬回屋里去吧。&rdo;老吴含泪点了点头，阿朱抱起老太太，悄悄对我说：&ldo;人的魂魄散了以后，果然身体比一片叶子还要轻。&rdo;太阳要下山了，老吴埋头哭着。阿朱用一块干净的手绢给老太太蒙了脸，坐下来守着。没人觉得害怕，但是很迷惘，谁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甚至是第一次直面死亡，有点儿恍惚，有点儿怀疑生命的意义。后来核儿打了个电话，问114丧事该怎么办。114先确定了他不是来恶作剧的，而后报出了几个棺材寿衣店的号码。核儿没联系那些店，但他们还是来了一个猥琐的胖子夜访&ldo;观我居&rdo;，开口就问：&ldo;死人呢？死人在哪里？&rdo;看到了面色不善的阿朱，胖子立刻谄笑，递名片道：&ldo;你好你好，寿材送上门，服务更贴心。要棺材不？棺材就在门外，你先看看？&rdo;&ldo;我们为逝者清洗穿衣、销户口、跑墓地，办理火化手续全程陪同。代办寿材、灵车、大巴、八音、和尚、画像，代写挽联，布置灵堂，供应花圈孝布、香烛纸钱、鲜花礼品，全天候、全过程、全方位、全套服务随叫，让逝者安息让家属安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