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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脆弱的一面，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1dquo;为什么你会&he11ip;&he11ip;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她说，&1dquo;生命是宝贵的，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1dquo;身体像是被击穿了一样，不能听从大脑的指令。我的体能，从前一直是强项，回国后治疗中有时候连爬楼梯都不停喘，床边需要常备氧气瓶。”

  &1dquo;从前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从不挑食，现在根本吃不下去东西，经常性呕吐，面条都要煮烂才能吃，要不然就是流食。”

  &1dquo;记忆力是下降的，经常出现提忘字的情况，手控制不住地抖，我引以为傲的书法已经拿不出手，甚至连写好一个字都做不到，东一西一，乱糟糟的，我可能已经没有信心和耐心写好字了&he11ip;&he11ip;”

  程睦南讲述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他似乎在叙说着别人的事情。

  可免疫系统、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呼吸系统被破坏的他，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度过了无数个这样难捱的时刻。

  无人陪伴。

  只有他一个人硬撑着。

  迟晚从前最看不起轻生的人，因为她觉得那些都是生活的懦夫和胆小鬼，他们不顾家人的感受，逃避问题，只想自己解脱，用死亡一了百了。

  程睦南没有家人。

  他推开了唯一有资格陪在他身边的迟晚，选择独自面对。

  迟晚想：如果那样一个坚毅坚强的人都觉得挺不下去，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她再心疼他，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1dquo;为什么后来拒绝了治疗?”迟晚问。

  &1dquo;因为看不到希望。”程睦南如实回答，&1dquo;如果一定要离开，我想体面一些地走。”

  &1dquo;大量注射镇痛剂和抗生素，有些疗程趋同于癌症的化疗法。你不确定这样治疗是对的，因为没有正确答案，只能不停尝试、不停试错&he11ip;&he11ip;”

  &1dquo;我的那些同事，基本都没有挺得过去的，有一个是把贫铀弹爆炸的粉尘吸入到了肺里，死后连器官捐献都无法申请，只能进行遗体捐献，来为海湾战争综合征的研究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还有一个，妻子陪着到处求医治疗，一年后选择和平分手，因为病是治不好的，也不能有孩子，即使有了，也有很大几率畸形，他们不敢赌也不能赌。爱人是无辜的，她应该有幸福的，不能这么年轻就被拖累死。”

  &1dquo;有个同事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到上不能孝敬父母、中不能护爱人安全，下不能生儿育女的地步。”

  &1dquo;我去参加了他们的葬礼，看见了他们家人悲痛欲绝、天人永隔的场景。”

  &1dquo;那个时候，我很庆幸，在这个世界上，牵挂我的人不多。”

  &he11ip;&he11ip;

  &1dquo;程睦南。”迟晚听完他的话，知道他是在给她打预防针，也是在让她知难而退，但她心里无比坚定，&1dquo;既然你活到了现在，既然你在鬼门关口走了一遭阎王都不收你，就证明你是幸运的。”

  程睦南抬眸看她，这是经过那次任务之后，唯一一个对他说，他是幸运的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说他的不幸，包括任务之后，连带着他自己，偶尔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导致这辈子活得这么艰难。

  &1dquo;我把我所有的好运气都给你。”迟晚伸出手，和他手掌相贴，动作虽然幼稚，语气却无比真诚，&1dquo;你要相信我!”

  &1dquo;好。”程睦南笑了笑，&1dquo;我一个学马列的人，破例为你信一次鬼神和玄学。”

  &1dquo;一定会好的。”迟晚故意逗他笑，&1dquo;大不了我以后喝饮料都是谢谢惠顾，赶车永远要等下一班，考试再也不能卡线及格&he11ip;&he11ip;”

  &1dquo;倒也不用这么绝&he11ip;&he11ip;”程睦南刮了刮她的鼻子，&1dquo;万一真变成了小倒霉蛋，到时候肯定要反过来怨我。”

  &1dquo;那不管，真要变成倒霉蛋，你就是我的出气筒，到时候你立正站好任我打就行。”

  &1dquo;好。”

  第36章

  第二天一早，迟晚的爷爷赶到医院病房。

  &1dquo;您好。”程睦南见到老人家，想要下床跟他打招呼。

  &1dquo;你坐着就好。”迟老风尘仆仆赶来，伸手示意程睦南不用多礼。

  迟晚搬椅子让爷爷坐下，然后安静站在一边，看着爷爷给程睦南把脉。

  通常情况下，遇到再棘手的情况和再罕见的疑难杂症，爷爷的把脉时间也不会过十分钟，但是这一回，他足足用了二十分钟。

  迟晚屏息等待着，心跳如打鼓般，忐忑不安。

  &1dquo;我先开几副药，咱们试试看看。”迟老嘱咐迟晚，&1dquo;镇痛剂抗生素等等之类的药物不要用了，遇到肌肉酸痛或者头疼的情况，你按照常规情况针灸处理。有些西医的身体数值指标，可以化验来作为数据参考，甘草这一味药加进去，也能排除一些体内的毒素，有些东西暂时分辨不出到底是药物带来的，还是放射物质引起的。”

  &1dquo;好。”迟晚点头。

  &1dquo;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都还有的治。”迟老拍了拍程睦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1dquo;要有信心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