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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古泉庄雨中惊变3（第1页）

左穆刚撑起伞，人还未走，被这呼救声惊得一愣，但见外头又有几处火光升起，到处是呼救哀嚎，几人冒雨到了院外，却见村子里闯进许多青巾遮面的匪寇，各执刀剑，见人就杀，遇人就砍，更有一些打扮怪异的人，在遇害的年轻女子与孩童身边蹲下，用短刃从心窝扎进去，取走心头血，收集在瓷瓶之中。

村里大多是寻常农户，哪里挡得住这些邪魔外道，哀嚎声很快就弱下去，最后越来越多人围在左家门前。

左穆与李碧云各执兵刃堵在门口，身后是林方墨，左道源在最前头，除了可能藏起来的孩子，村里此时大约也只剩下他们几个活口。

“这些是什么人，左兄，你们可有仇家吗？”林方墨低声询问。

“我家世代隐居在此，少与外头走动，何来仇家？”左穆一边提防，一边回应。

雨中敌人越来越多，全都围堵在左家四周，他们似乎知道眼前这几人有些本事，与那些庄稼汉不同，故此没有立即动手。

“你们是些什么人，杀我古泉庄近百口人，难道这天下就没有王法吗？”左道源怒斥。

并无人应答，雨中，冷漠的人，冷冽的兵刃，在空气中释放着浓郁的杀气。

左道源见村子里已经没有人需要他的救助，当即带着身后几个退入院中。

“难道这老头指望这一圈孩童都能轻易翻过的院墙阻挡外头无尽的敌人吗？”林方墨边撤边想，随即，令他意外的是，外头那些人果然没有追进来，仿佛这小小的院落里藏着可怖的未知对手。

左家的宅院从建起来那天就很普通，但实际上，这座宅院从选址到宅基，院墙内外所有的布局都是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之下完成，整座宅院只要关上大门，动阵眼，就会化成一座四方六合阵，这阵法攻击性不大，重在防守，外头那群人里必定有高手，否则不会轻易看出这宅院下隐藏的凶险，此刻围在外头，怕是正在思量破阵的法子。

左道源领着三人穿过前廊到了中庭，中庭的空地有一口井，井口如同泉眼，清凉的山泉水素日里从未断绝，左道源在井壁上摸索一阵，在一块稍稍凸起的青砖上使劲一按，只听井口之下一阵机关重索的响动嘎吱嘎吱传上来。井水噗的一声往下坠落，露出干枯的黑黝黝井洞，一阵凉风呜的吹出来，林方墨只觉浑身打个寒颤。

“这是，地窖？”林方墨猜测。

左道源看着李碧云与林方墨，急促道：“二位，事有从急，别的我不多说了，这是一条暗道，通向五里之外的鸡公山乌头涧，请两位离去，或可逃得性命。你师父临行之时虽没有说具体去向，但我知她们此行为找神医李文亮，多半是向南行，你们跑得快些，兴许能追上，让她们也躲一躲。”

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左道源打算留下来，或是不舍祖业，或是不屑于逃遁，总之，他没有暂避锋芒的想法。

“左员外，既有密道，何不一起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苦与他们死拼到底，敌众我寡，留下来也是徒送性命，如今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咱们还是保存自身为上。”林方墨劝道。

“左某今年五十有六，蹉跎一生，虽不曾有光耀祖庭的成就，却也不愿舍弃祖业，独自逃生。”

祖业？林方墨心中嘀咕，就这破落宅院，乡下人或许当回事，可也绝对算不上大家大业，有什么不舍得呢？他这样想，却不好宣之于口，至少自己如今客居旁人舍下，人家又好心助自己逃命，这是极大的情分。

左道源对左穆道：“孩子，你与他们二位一同逃命去吧，咱们左家世居于此，祖宗先辈都埋骨在此，为父我不忍舍弃，再者，我年纪大了，恐怕也跑不多远，届时徒然连累你们。”

“父亲这是哪里话，父亲不舍祖业，难道儿子就能舍弃父亲独自逃生吗？”左穆颇为勇毅，此时也不胆怯。

这四方六合阵只能抵挡片刻，若没有高手坐镇阵眼，对方很快就会想明白，到那时一哄而入，谁也抵挡不住，如今只能尽量多逃走几个，所以左道源是绝不会走了，就算是为别人争取些逃亡的时间，他也要留守在此。

“此刻不是纠缠的时候，快走，再迟些时候，怕是真的走不了了。”仿佛为了应和左穆的话，院墙外头已经响起众人合力破阵的声音。

左穆伸手将井边的李碧云往井口轻轻一推，李碧云猝不及防正落入井中，慌乱中略施轻功，踉跄落地，好在井底并不深，左穆一样画葫芦正要将林方墨也推下去。

“不必麻烦，我自己下去。”林方墨手脚并用爬进井口，倒背着身子还露出半截在外头，又试着劝了一句：“左兄弟，左员外，二位还是考虑考虑，实在没必要留在此处枉送性命，依我看外头那些人杀人不眨眼，留在这里是绝对不会幸免的。”

“不必多言。”左家父子双双摆手。

林方墨耳中听得似乎院门被破，哐当落地的声音隔着两进院子传过来，心中慌张，冲着脚底喊道：“李姑娘，你躲开些。”说完一松手，如同山石滚落滑了下去。

哎哟一声，林方墨屁股着地，摔得龇牙咧嘴，好在脚下是涔涔泉水，缓了一缓，溅起大片水花，井底不深，又有井口洒下的些许微亮，片刻之后看到了一旁的李碧云，身后是一条平伸向远处的隧道，洞口尚有机关痕迹，一道石门移到左侧，井底清水顺着这条密道流走，潺潺水声就在耳边。

“员外，左兄弟，你们保重。”

林方墨抬头要谢，只听头顶吱呀呀一阵响动，头顶那个光圈一点点变小，却是左家父子开启机关，将井口封住了，也不知道这声致谢，对方会不会听到，或许这一面就是生死永别，再无相见之日了，想到这里，林方墨心中也有些感伤。

“走吧。”井口一封，里头黑漆漆的目不见物，只能用手摸索，李碧云已经钻进密道，这密道挖得不算很宽，也就半人多高，人在里头只得半蹲，或者跪爬，脚下水流不止，溅得身上湿漉漉难受，但此刻逃命要紧，也顾不得许多。

漆黑的井道中摸索着爬行了许久，二人背靠石壁坐下歇息。

“也不知道是我的命不好，还是你的命不好。”林方墨开口打破井道中的寂静。

“怎么讲？”李碧云应道。

“我打小在乡下长大，是家中独子，父母和睦，虽然过得清贫，却也没怎么吃苦，我们那个地方，乡民淳朴，知县老爷是有名的清官，在这次出门以前，我过得还算安逸，可自从这次远行，那可比西行路上的唐三藏还要倒霉，真是处处该灾，步步有难。”

“这么说，应该还是我命不好，或许是我连累了你。”李碧云触动心中愁肠，语气一时低落下来。

林方墨意识到话中不妥，苦思该如何补救，正不知如何开口。

“不管谁连累谁吧，咱们如今也照样算是同舟共济，过命的交情了，真说起来，我倒是有些佩服你。”李碧云道。

“佩服我什么？”林方墨不解。

“我见你除了夜里睡觉，但凡不是在床上躺着，那包袱就背在身上不离身，先前在凉亭喝茶，你坐在那里，也是背着个包袱不离身，仿佛有多少金银宝贝生怕别人抢了去，我还觉得好笑，如今看来，倒是你有先见之明，提防着随时跑路，不至于丢了行李。”

“嗨，我当时佩服我什么呢，这有甚值得夸赞，无非是逃亡经历多了，跑路跑出来的经验，你忘了上次在你家，我因为行李落下，跑回去找，还遇上了夺魂老人。”林方墨不免苦笑，好在四周漆黑，看不到彼此脸上的尴尬。

二人歇息一阵，继续往前爬，终于看到前方有了亮光。

“这就要到出口了，咱们再快些，我总觉得心中不安。”林方墨说到。

又往前爬了百多步，果真到了洞口，水流冲出去，不知道落在什么东西上，声音大起来。

从洞口探出脑袋，借着外头的光亮，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水潭，处在一架百丈高的山梁脚下，山色空蒙，林深树密，水极清浅，潭中游鱼百许头，雨滴落在水面上，波纹荡漾，如千万朵花。二人长出一口气，趟过潭水，到了对岸树林边。

二人双脚尚在水中，差一步上得岸来，忽见兜头一阵青丝渔网罩过来，网上寒芒点点，挂着许多锋利的倒钩，李碧云眼疾手快，运足内力拍出两掌，掌风鼓动将渔网阻了一阻，借着这瞬间机会李碧云抓住林方墨的胳膊往身后水潭急退了三四丈。

“倒是反应机敏，不愧是锦云师太的高徒。”

树林里先后走出数十个人来，看衣着，正是先前在古泉庄杀人放火的那些人。

“难道方圆五里已经遍布他们的人了？否则我们走的密道，怎会正巧撞上，不，不是撞上，这伙人明显早就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是提前等候在此处，守株待兔而来。”林方墨实在费解，不明白为何自己又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