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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1dquo;你怎么知道来这儿找我？”

  高亮回答：&1dquo;是王大人说的，说您在这儿，给了我一块腰牌进来，还说要想活命，去找刘&he11ip;&he11ip;刘大人您哪。”

  刘鉴越觉得可怪：&1dquo;这王远华既要活祭了你，怎么又肯指点你活命之路？别着急，你把前因后果一丝不差地说给我听。”

  高亮深深喘了口气，连说带比划，却原来他上午和捧灯分手，自去工棚里干活，正搭着脚架，却听背后&1dquo;噫”了一声，回头看时，是一个削瘦的鼠须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工部都水司的员外郎王远华。

  高亮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行礼。王远华目光闪烁，打量了他半晌，然后问：&1dquo;你脑后有煞气，家中可有横死之人？”

  高亮拜伏着说：&1dquo;大人明鉴，小人的爹月前确是遭了水厄，刚下葬没几天，本不该来上工，可是家里&he11ip;&he11ip;”王远华一皱眉头：&1dquo;水厄？你如何知道是水厄？”高亮在长官面前不敢隐瞒，就把刘鉴指点自己父亲躲在家里避难，父亲怎么算错了日子，以至于掉在水沟里过了世，凡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

  王远华听完他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1dquo;刁民！我《大明律?礼律》有云：&1squo;妄称谙晓扶鸾祷圣、书符咒水，一切左道乱正、邪术煽惑人民，为者绞，为从者徒。’刘鉴他我管不着，你在我这里乱说怪话，我便要拿你去活祭了大钟！”

  高亮唬得连磕响头：&1dquo;草民无知，大人饶命呀！”

  王远华撇了撇嘴：&1dquo;大钟欲成，原须有生灵祭祀，我看你也无牵无挂，又有煞气缠身，不如就此祭了炉，也算你一桩功德。你且去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洗沐干净，明晨来此——你也不用想跑，跑不了的。”

  高亮如同五雷轰顶，膝行上前抱着王远华的腿哭叫：&1dquo;大人，大人！高家只剩我一个人了，不能跟这儿绝了香火呀！”

  王远华低下头，掏出一枚腰牌递给他，缓缓地说：&1dquo;要想活命，去找刘鉴。你不是和他相熟么？他现下就在工曹衙门，你拿了这个便可进去。”

  &1dquo;然后，小的就来了，”高亮述说完毕，却看对面刘鉴脸色逐渐青，声音不由得越低了下去：&1dquo;刘大人，小的口无遮拦，把您给说出去了&he11ip;&he11ip;”

  刘鉴恨得直想跺脚，却终于还是忍住了：&1dquo;你那么多话干嘛？随便说街上相面的告诉你爹要避水厄不就行了？”捧灯插口说：&1dquo;尊主，我观王远华亦非真要杀却高亮，特以此相试耳。”刘鉴喝叱道：&1dquo;闭嘴！”随即放缓语气，转向高亮说：&1dquo;王大人和我是旧相识，他故意开个玩笑吓唬你呢。别怕，我给你写封信带给他，可保无事。”说着一摊手，捧灯急忙从褡包里取出毛，却停了停，赔笑说：&1dquo;尊主，咱就带了朱砂黄纸&he11ip;&he11ip;”

  刘鉴一脚踢过去：&1dquo;去借呀！”捧灯&1dquo;唉”了一声，赶紧冲出门去了。

  高亮见刘鉴的右手笼在袖子里，袖子&1dquo;突突”乱动，两眼望着房梁，脸色似怒似喜，不禁心里忐忑，不知道这场飞来横祸究竟能不能避过去。时候不大，就见捧灯端了洗、墨盒并一摞素笺匆匆跑进来，铺在书桌上，说：&1dquo;尊主请用。”

  刘鉴拾起来，舔饱了墨，沉吟半刻，一挥而就，然后折了几折，递给高亮说：&1dquo;你即刻回去交给王大人，但千万不可私自拆开，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高亮点头哈腰地把信笺揣好，回答说：&1dquo;大人放心&he11ip;&he11ip;小人也不识几个大字儿。”

  刘鉴又嘱咐说：&1dquo;王大人如果问我在干什么，你就说我在工曹院子里乱转，从东看到西，从南量到北，你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记住了吗？”高亮连连点头，又复述了一遍，这才磕个响头，转身出屋去了。

  捧灯扒着门缝看高亮走远了，这才蹩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刘鉴：&1dquo;尊主，这王远华打的什么鬼主意？”

  刘鉴脸色略显凝重，缓缓地说：&1dquo;这人心思酷烈，虽然走这一步只为了试探我知道他多少秘密，但如果处置不当，只怕他真会把高亮活祭了华严大钟。”

  捧灯吓了一大跳：&1dquo;那、那、那&he11ip;&he11ip;尊主，可能攘解否？”

  刘鉴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把毛在洗里涮涮，交给捧灯收了起来：&1dquo;我给王远华写信，点了他一下。现在我们谁也拿对方没办法，只是今后行事，还得越小心才好。工曹这次的事儿，我是不能够再掺和了。”

  捧灯&1dquo;啊”了一声：&1dquo;尊主，然则那宋大人&he11ip;&he11ip;”

  刘鉴摆摆手：&1dquo;不用&1squo;然则’，这儿其实也不过是王远华打死沈万三的余波，过去了也就没事儿了。”捧灯见他说得轻巧，却也不敢反驳，只觉得主人胆小怕事没担当，嘴里不由得嘟哝了两句。忽见刘鉴面色一沉，随即门被推开，原来是宋礼走了进来。

  只见宋礼满脑门的油汗，下巴哆嗦着，似乎在强作镇定。他才进了门，就转身把门阖上，又上了闩，然后盯着刘鉴看了一会儿，突然双膝跪倒，呻吟着说：&1dquo;贤弟，这回可真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