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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良秦就到了严松伟房里,一推门就看到里头烟雾缭绕的,两兄弟正一人一支烟在那里抽着呢。严柏宗本来在窗边靠着,见他进来,赶紧摁灭了手里香烟,伸手将窗户完全推开了。
祁良秦说:“你们抽了多少了?”
“你回来的正好,”严松伟挑着眉毛说:“你的情敌要来了。”
“老二,”严柏宗瞪了一眼:“哪来的情敌。”
严松伟就笑,小心翼翼地夹着最后一截香烟吸了最后一口,然后也把烟头摁进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祁良秦将书包放下,说:“来就来呗,还能比孙家小姐好?”
“你倒是心大,”严松伟说:“不过这个不成,还有下个,不挑出一个来,我妈是不会死心的。你糟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希望你一直能想得开。”
祁良秦听了也没说话,倒是严柏宗皱了皱眉头。老二说的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平添许多烦心事。何况他性子冷淡,不爱热闹,即便没有祁良秦,也不大喜欢频繁相亲这件事。
这位带着远房侄女来的刘阿姨,年纪要比老太太年轻四五岁,家境跟严家当然是没法比,所以当初听老太太说要给长子介绍对象,她也没敢想,觉得高攀不上。可是谁知道那么多名门闺秀严家没看上,最后竟然要她介绍她那个家境更是一般的侄女过来。
她这个侄女是她娘家那边的一个堂哥的闺女,叫刘彤。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姑娘长的确实不错,又爱说爱笑的,很得长辈喜欢。刘彤到了严家也不怯生,阿姨长阿姨短地叫的老太太心花怒放。祁良秦在旁边招待客人,殷勤地倒茶倒水。但是严柏宗却故意待在房中不肯出来,老太太就偷偷让他去喊严柏宗出来:“他一直在老二房里做什么呢,他们两兄弟忙什么呢。”
“他们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谈,”祁良秦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等会就出来了。”
“家里来客人了,再忙也要先出来打个招呼,你去喊他们哥俩出来。”
老太太说着就又开始向刘阿姨等人表达歉意,抬眼见祁良秦没有动弹的意思,便又使了个眼色。
祁良秦对这个刘彤的敌意,明显要比当初的孙淼要强很多,原因无他,他觉得这个刘彤话太多。
大概他身为同志,对女人的喜爱程度有限,他比较喜欢泼辣豪爽的女人,也比较喜欢文静内敛的女人,前者好相处,后者省事。但刘彤两者都不属于,偏偏属于他很讨厌的那种八面玲珑口吐莲花的女人。这种讨厌和对情敌的敌视叠加起来,祁良秦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但是老太太让他去喊严柏宗,他也不好不去,于是到了严松伟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故意大声喊:“大哥,松伟,家里来客人了。”
严松伟打开房门,小声说:“你真会做戏。”
他话刚说完,就被严柏宗拨开了。严柏宗出了房间,跟刘阿姨和另外一个介绍人打了招呼。祁良秦靠在门口听着他们寒暄,努努嘴。严松伟也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笑了。
严柏宗是个非常有教养的人,喜怒从来不表现在脸上。他这样的家世,挺拔的身材,英俊的脸庞,刚正的气质,大概极少有女孩子会不喜欢。刘彤显然见了真人觉得比照片还要惊艳,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严柏宗就是这样的男人,放在婚恋市场上,何止百里挑一,即便有离过婚这个所谓的缺憾,和他满身数不清的优点比起来,也没有谁的眼睛能看到了。而刘彤的眼睛冒着光,那是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所吸引的爱慕的光彩,因为主人对这光彩丝毫不加克制,所以这光彩坦荡得叫人无法直视。
祁良秦被刘彤热情的眼神所感染,心里越来越失落,然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些他一直不愿意细想的烦恼哀伤,浮上了他的心头。
人生在世,好像从来都不容易,所以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在寻找一人共度一生。人人都希望找一个优秀的对象,这对象最好人品贵重,相貌出众,家庭优渥,各种好条件都占上。可好的对象也总是免不了其他人的觊觎,需要打败众多的对手,而祁良秦不知道自己还要打败多少人,才能将严柏宗占为己有。他看着老太太看着刘彤的时候眼神里散发的喜爱,心想这或许只是个开始,这肯定只是个开始。他将要继续面带笑容地为上门来的每一个情敌端茶送水。他头一回深深感受到了偷偷摸摸的无奈和失落感,终于懂得为何电视里那些爱情故事中的主人公,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和爱人在一起做出那么多看起来冲动又愚蠢的行为。
爱情,它是排他的,自私的,炙热的,它让人想要宣示自己对另一个人的主权,并炫耀这种主权:这个人这么好,但他只属于我。
祁良秦如此想着,便扭头看向严柏宗,在目光与严柏宗对上的时候又转过头去看向别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严柏宗是一样的人,他也是那种懂事而有礼貌的人,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他找了一个理由回到房间,关上门,便重重地倒在床上。
他并没有感到强烈的妒忌或者伤感,他只是心里沉沉的,不想面对外头的那些人。房门被推开,他躺在床上侧过头去看,就看到严柏宗进来关上了门。
他便坐了起来,说:“你怎么进来了。”
“你怎么了?”严柏宗说:“等会送走了她们,我跟妈好好谈谈,不会叫她再往家里领人了。”
祁良秦笑了笑,大概还是有些不痛快的:“那她也得能听。一拨一拨的姑娘还在后面排着队呢。”他用双臂撑着上半身,半躺在床上,看着严柏宗说:“严柏宗,你怎么那么优秀,人人都爱你。”
他的话里面故意带了一点咬牙切齿。严柏宗大概想要安抚他,所以难得说了一句久违的情话:“但是我只爱你。”
祁良秦笑着歪了一下头,然后双臂一松,人便平躺在床上。严柏宗却突然覆上来,趴在他上方看着他说:“真的,我不是朝秦暮楚的人。我不想你因为这些人不快乐,你要相信我。我说爱你,就永远不会变心。”
“这个刘彤真讨厌,”祁良秦露出一点撒娇的语气:“她眼睛一直盯着你看,恨不得在你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严柏宗闷声笑了出来:“我也是奇怪,我给她的暗示还不够明显么,她也不在意。”
严柏宗给的暗示还是很明显的,有几次的爱答不理让餐桌上的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当中,当时老太太只能化解尴尬说:“我们家老大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爱说话。”
没想到刘彤一点都不在意:“男人话少好,我的话就太多了。”
祁良秦酸酸地想,你也知道自己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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