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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北风逆海萧萧行（第1页）

当李炳?登上巨大的海州号时，他的心是非常激动的，上次从长生岛坐船过来的时候，还是小小的福船，这次的海州号可是比原来的福船大多了，也漂亮多了。到了海上之后，沿着海岸航行，很快汇聚了很多艘的大船，一起离开台湾岛后向北驶去。

船队行驶不快，固然有现在是北风季的原因，也因为这些船的航本来也有差距，为了保持整支船队的队列，象海州号这样的快船也只能降低度，李炳?站在甲板上静静的看着大海，按照往年的经验，自己的家乡快要下雪了吧？

辽南今冬的第一场雪不大，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但这也意味着按往年的经验，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间北海将封冻，这个时代的任何船只都将无法通行，而长生岛和连云岛将会与6路相连，而建奴的骑兵则可以畅通无阻的冲击两个岛上的华夏军。

王成效刚刚从登州赶到长生岛，对于老天爷他也没有办法，如果因为天气的原因援军无法赶到长生岛，那意味着长生岛上的2ooo余人将面对着建奴一万以上的骑兵的冲击，对于是否能在恶劣天气下击败对手，王成效也并无把握，而且到时退无可退，即使坚守也面临着缺弹药少粮食的悲惨境地。

王成效是从6路赶到登州的，赶到登州后马上去拜会了袁可立，袁可立正在与刘兴祚、沈有容商议事情，见到王成效过来还是掩饰了一下冷峻的表情，硬挤出了一丝笑容。

王成效很是奇怪，明明最近登莱方面进攻颇为顺利，为大明与后金交战以来第一次的胜战，而且这胜战还号称拓地千里，还有策反刘兴祚的大功，平时长生岛这边也偶尔会有一些级，袁可立的日子应该好过得很呀！

不过沈有容的解释却让王成效恍然大悟，原来毛文龙在战报中声称复地千里，打死建奴两万有余，马走死者三万有余，袁可立对这战功心下不安，遣幕僚移檄核实后，现级仅有3o余。虽然袁可立上报毛文龙复地之功及袭扰之功属实，但斩功却未按毛文龙所奏上报。同时，根据兵部要求去核实毛文龙部兵员数量，而引起了毛文龙的不满和忌恨。

毛文龙买通了部分御史，在朝中轮番攻击袁可立，而攻击袁可立的人中既有阉党成员，也有东林党成员，最让袁可立失望的正是这些东林党的后辈，他们的攻击让袁可立深为惶恐，即使皇帝痛斥了这些攻击行为，并给袁可立加了衔，但袁可立在与毛文龙沟通无效后，心中深感到了很深的无力感，已经上疏请辞。

同样面色不愉的还有刘兴祚，由于不满建奴对汉人的政策，作为建奴高官的刘兴祚反正归明，甚至不惜抛弃了老母妻儿，没想到朝中却物议汹汹，说什么降兵不可靠、彼为建奴之内应等等不堪之语，朝廷的封赏也一直没有下来，这不仅让刘兴祚大失所望，也让其部下人心不稳，而没有进行的拨款，袁可立甚至都不能养活这两万余人。

而沈有容是袁可立巡抚登莱后请出山的，在形势一片大好之时，突然现得不到朝廷的认可，也是心下惶然。

王成效对朝中文官的争权夺利感到头疼，但基于后世军人不干政原则，他没有对此说些什么，不过他这次来是跟袁可立商量进攻事宜的，但他现在对于辽南的局势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了解，还是需要袁可立这边提供情报支持。

对于辽南参将手下的后将，袁可立是非常欣赏的，他们不但利用不多的兵力在长生岛和连云岛站稳了脚跟，还屡有斩获，更重要的是自从第一次拨了一点钱粮之后，王成效再也没有给他们拨付过，这样既不需要钱粮武器支援又能立下战功的部队，也由不得袁可立不喜欢。

听到王成效对于情报的要求后，他倒也不藏私，详细为王成效描述了当前辽南的形势。金州那边沈有容配合张盘前段时间曾经打下过，在把金州的民众撤回后怕入冬后建奴骑兵反攻，张盘撤回了旅顺，在这个冬天将以守为主。

建奴曾在秋收时派骑兵扫荡了金复盖之间的汉人村庄，汉民基本逃亡一空，盖州那边聚集了约两万多的建奴骑兵，预计会在海水封冻后对我军反攻，不过攻击的方向不明，可能是长生、连云两岛，也可能是旅顺。

辽南东岸明军也屡屡登岸骚扰，一度占据了红咀堡、黄骨岛堡、归服堡等沿海军堡，不过到了冬天船行不便，这些军堡的明军也都暂时放弃，撤至外岛就食。而毛文龙那边倒是一度打到了凤凰城，现在也是暂退回皮岛和铁山。

王成效想了想，建议由他带领部队进攻盖州，张盘稳守旅顺，沈有容、刘兴祚带兵守住长兴岛，如王成效击败建奴占领了盖州，则两人可进击复州和金州，这样，辽南半岛基本就全境收复，对海州、辽阳、广宁都形成威胁，可大大减轻辽西孙督的压力。

听完王成效的想法后，三人虽然感叹于王成效的魄力，但均摇摇头，沈有容说道：“王参将的想法是好，但盖州城坚炮利，而且鞑子骑兵厉害，恐怕你军未抵达城下就被击溃了。要知道，盖州城可是有着不下于两万的鞑子兵。另外，冬季正是鞑子的活动时间，步兵很难在雪地里行动，我认为即使要反攻也要等到明年开春。”

刘兴祚也连连称是，“建奴都是从白山黑水里走出来的，习惯于在严寒的天气下战斗，而我们汉人却是远远没有这种条件。建奴的战斗力我也清楚得很，这两万的鞑子兵，没有十万的兵力根本不要想击败他们。虽然从前面的战事来看，你部的战斗力也不错，但想要攻击建奴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哈哈哈，两位倒也不用担心，虽说能否击败建奴我也没有十分把握，但七八分还是有的。我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刚才所说的，万一袁抚台被攻讦过甚，万一去职的话，这么多年形成的局面会一下分崩离析。所以趁着这个冬天我们一起立个大功劳，让朝中奸人闭嘴。”王成效说道。

沈、刘二人不禁看向袁可立，袁可立抚须半响，脸上神色变幻，良久，说道：“难得成效如此有心，老夫老矣，不过建奴肆虐，东北板荡，老夫也不甘心啊。就听成效所言，这一仗一定要把建奴逐出辽南！”

见袁可立下定决心，王成效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个时代军人地位低下，沈、刘二位还算都是读书人弃笔书从戎，但好多军将却是大字不识，并以粗鲁为荣，所谓的军事策划都必须迎仗文官，这也是古代避免武将掌权的以文制武之策，袁可立不点头，相应的资源都不能调动，相应的战报也不被认可，甚至可能因擅动刀兵而被弹劾。

几人在厅中仔细商讨了一些细节，最终确定刘兴祚和沈有容带兵进入长兴岛，一是防备建奴可能的进攻，二是也做为前沿出阵地，在王成效带兵攻占盖州后，刘兴祚出兵攻占复州，沈有容与张盘配合攻占金州，这样盖复金三州可以连为一体，来年可以大量屯兵屯粮，并伺机攻击海州，海州一下，建奴辽阳、广宁两地均处于明军兵锋之下，收复辽地就有了希望。

望着三位军将在热切的讨论进兵事宜，袁可立却有些心思不宁。最近朝中攻讦袁可立徒费钱粮兵器，兵部已拖延多日本应早就下拨的钱粮兵器衣物，目前登州仓库中基本已没有多少储备。

而不算王成效的兵马，刘兴祚实有军兵接近两万人、沈有容一万五千人、张盘六千人，张盘那边还有辽民近三万人，以开海前估计四个月计，需要近8万石粮，而前方储粮只有两万石，至少还要运去6万石才能保证这么多人的供给，可是登州粮库里的存粮只有万余石，这还需要供给水军、巡抚标营等，其实能拨出的粮为零。更不要说甲胄兵器了，由于今年基本一直在打仗，甲胄兵器损坏较多，武库里的甲胄也已耗尽，冬衣数量缺口更大，仓库里只有千余件，远远不能满足需要。

看着袁可立愁苦的面容，三人停止了热烈的讨论，一起看向袁可立。袁可立苦笑了一声，说道：“朝廷已有一段时间未提供粮草辎重，现在府库已经空了，打不起这场仗了。”

三人面面相觑，心头的热情一下冷了下来。王成效锁紧眉头，不过还是问了仓库储备情况，当得知储备情况后，沈有容不禁大骂兵部无能，心中也是冷，这不要说是打仗，即使不打仗，也过不了这个冬天呀！自己手下还好点，刘兴祚除了两万兵丁外可还有数万家属呢，这区区万余石粮食根本就顶不了两个月呀，这得有多少人冻饿而死呀！

刘兴祚紧锁着眉头，这上刻甚至对自己反正回明的决定有了一些后悔，不但自己的赏赐没有，带过来的部下没名没份，跟着来的百姓也大部分都没有出路，不过他们大部分都在长生岛上，至少还算是衣食无忧。

王成效心里也是一万头草泥马飞过，这大明朝也太不靠谱了，这么关键的军镇，居然连后勤都搞不好，怪不得连连打败仗呢。不过他还是问了一下海面封冻的情况，沈有容倒是最了解情况，旅顺那边封冻期大约是三个月，长生岛那边封冻四个月，而登州这边则封冻两个月。

王成效理了理思路，说道：“抚台大人，我这次倒是带了三万石大米过来，铁甲带来了四千，棉甲带了两万套，棉衣带了两万套，刀三万把、枪二万支、弩七千把、火铳六千支，长生岛和连云岛上的存粮应该还有四千余石。我看这样，米我腾出二万五千石给三位将军，棉衣腾出一万套，这个免费，不过甲、兵器就得付费了，毕竟这么大的数量我也做不了主。另外我是建议把连云岛和旅顺的民众要不迁到登州由抚台大人负责养活过冬，如果有愿意南下的可跟我们的船去南方讨生活，这样估计勉强能够支应两个月，两个月后船队北上可以再拉个四、五万石大米，保证登州和旅顺的供给，再用两个月拉个几万石供给辽南，抚台大人以为如何？”

袁可立大吃一惊，王成效的部队并不依靠朝廷的补给他倒是知道，但这么庞大的物资还是让他刮目相看，他们能自己制造武器，还能提供粮食，这可跟五代时的藩镇很象了。当然，袁可立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并没有表现出来，至少目前来看王成效还是忠于朝廷的，甚至有传言皇上有意把一个妹妹下嫁给他。

“不知王老弟这甲胄兵器的价格如何？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啊，听说张盘那边也是穷得叮噹响，也就沈总兵有点积蓄吧？”刘兴祚搂着王成效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哪有什么积蓄呀，朝廷这点拨款连兵丁都养不起，我可是比你们两个都穷呀！你是不知道，我有很大一部分家丁都是从老家跟我过来的，咱也不能亏待他们不是？”沈有容愁眉苦脸的说道。

“呵呵，两位大人，我也不瞒你们，提供给我甲胄武器的人在海外开了一座岛，那里一季两熟，所有粮食什么都不缺，现在缺的就是人，这些兵器甲胄都用人来结算，刀、枪一把一个人，棉甲两人一件，弩四人一把，铁甲、火铳十人一套，不管是妇孺老弱都算，当然也适当要有一些青壮是吧，这次凑不齐就算欠帐，打个欠条就行！”

沈、刘两人露出了笑容，而袁可立却紧锁着眉头，对于王成效的提议充满了狐疑，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不管怎么样，能在这一次把建奴在辽南打垮才是最生重要的。在商量好了分配内容之后，沈有容用快船去通知张盘到长生岛接收物资，他的船队也准备启航运送军队前往长生岛。

袁可立把他们送到了码头，殷殷嘱咐为国杀敌，莫负皇恩，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袁可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转头吩咐一个幕僚去调查一下王成效。

李炳?站在甲板上，吹着凛冽的海风，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心里默默的说道：“老家，我回来了！大哥，你在哪里？”庞大的船队让李炳?的心里感觉到安心，不过听班长说，到了长生岛后不久船队就会返航，而辽南海面也会进入封冻期，等船队返回时，应该是明年三月以后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回到台湾再见自己的家人。

“到了，快看！”旁边战友的叫声打断了李炳?的沉思，凝神一看，远处渐渐显露出来的6地显得既陌生又熟悉，这就是曾经呆过一段时间的长生岛了。海州号在领航小船的带路下缓慢的靠近码头，经过半年多的修建，长生岛南边建成了可供2o艘大船停驳的码头，这大大加快了人员物资装卸船的度。

班长在那里大叫着让大家排好队，踏上栈桥的时候李炳?踉跄了一下，他知道这是长期海上行船的后遗症，很快他就跟着队伍向岛上走去。在海边列好队之后，李炳?看到大批操着乡音的码头工人沿着栈桥上了船，开始在军需官的指挥下搬运物资。

李炳?静静的肃立在那里，远远的见到几个军官走了过来，其中有几个穿着大明的鸳鸯战袍，有几个穿着华夏军的军装，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以前见过的王参将，当然现在他知道了，那就是华夏军的最高长官，自己的团长跟在王成效后面说着什么，李炳?突然意识到，真的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