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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感。”贺海楼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根香烟,又使劲甩了甩打火机还好这个打火机是有盖子的,并不因为无处不在的泥水而生什么问题打火点烟,“经常呆在屋子里,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渴了喝点水,饿了就吃石块一样的馒头”
贺海楼放松身体靠在山坡上,面朝天空,任由烟头在指尖燃烧。他不疾不徐地述说着,但似乎并不是为了说给顾沉舟听“脾气暴躁,疑神疑鬼,絮絮叨叨地说着姓林的、姓徐的、姓周的,不止一次尝试丢掉我或者掐死我,等清醒了之后又抱着我痛哭然后又想掐死我或者丢掉我,周而复始。”他将烟头在石头上按灭,“可惜我命硬,死不掉,倒是她一头磕在桌角,撞死了。”
一头磕在桌角顾沉舟心头一动。
贺海楼似乎知道顾沉舟在想什么,他娴熟地微笑着,口吻平静又残酷“是我推的。”
“墓碑里的骨灰也是我调换的,”贺海楼慢慢又说,“我乐意给一只猴子猩猩上香摆供品,也不想叫她这样安安稳稳地入土为安。”
“贺少说得太多了。”顾沉舟声音低缓,他并不想和贺海楼讨论这些问题。
贺海楼笑了一声“反正我说着,顾少听着,出了这里,顾少就是再跟我说这些,我也不会认的。”
顾沉舟也微微笑了“贺少这是在开我玩笑呢。”
贺海楼又开口,似真似假地笑道;“顾少如果对这些陈年往事有兴趣,不用费力气找别人查消息,直接来找我,凭着这两次的交情,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当然不值得当真,顾沉舟点点头,随口应付两句就跟贺海楼一样,放松身体背靠着山壁,目光直直投向虚无的星空。
月亮不见了,东方的启明星却亮的耀眼。
他们在一座山上呆着等着,看天空的颜色像被一块巨大的橡皮孜孜不倦地擦拭着,由深到浅,直到翌日的朝阳自山巅升起,干净的天蓝也被渲染成明媚的粉蓝。
贺海楼抱着坛子,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睡了过去。
顾沉舟倒是一直睁着眼警醒着周围的动静,却觉得整个脑袋都开始晕了。他用力晃晃头,这个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旁边刚刚闭上眼睛的贺海楼。
“天亮了”贺海楼腰背一直,就自山壁上坐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干哑,厚厚的泥土覆盖了他的脸庞,却遮不去上面的疲惫,显然昨晚上的灾难对他的影响一点也不必对顾沉舟的影响少。
“看得清路了。”顾沉舟回答,表盘上的玻璃在昨天晚上就被泥水覆盖了,没有及时擦掉,现在整块玻璃都是干涸的黄土,根本看不见时间。
贺海楼看见顾沉舟在看手表,也去口袋里掏手机,不过这个电子设备显然没有打火机那么给力,早就在泥水的友好交流中自动关机了。
贺海楼试了试开机键,现不行后将手机丢回口袋“坏了。跟我来。”他率先站起来,又拉了一把顾沉舟,就往山坡下走去,不知道忘了还是防止摔倒,反正没放开手。
一整个晚上的提心吊胆,顾沉舟这回是真没有注意到这点琐事。他跟着贺海楼半跑半滑下了山坡。
泥石流过后的山谷一片狼藉。
展现在两人眼前的,是高高低低的土黄世界。那间贺海楼曾经住过的,靠着山坡的房子塌了一半,泥土淹过三分之一的墙壁。从山谷流过的小溪变成水洼,左一处右一处,里头的水浑浊难辨。沿着水洼的方向向前走几步,还能看见小动物的尸体在上面漂浮。
初秋刚到,夏天燥热的尾巴还没完全藏起,一夜的功夫,这些尸体周围已经环绕了苍蝇蚊虫,嗡嗡的翅膀拍打声隔着好几步也能听见。
地上的泥石流还没有完全干涸,两人走在山谷里,常常走着走着小腿就陷了下去,不过昨天晚上埋都被埋过了,现在再陷个一两下沾点泥水,也是虱子多了不痒,没人会在意。
前头带路的贺海楼突然停了脚步。
顾沉舟向前看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进来的小路被堵住了”
这是他们昨天进来的那条狭道两侧的山壁高高耸起,至少有一两百米的高度,彼此的距离上宽下窄,最高的地方大概有十数米的宽度,但最窄的地方也就是进出山谷的通道最多两人并肩。
当然这是平常的状态,昨天泥石流爆后,这里的山体坍塌特别严重,石块泥沙大面积滑下,将狭道全部堵住,土石堆积得比人还高。
顾沉舟朝前走了两步,手自然而然就抽了出来“还好你回去拿了东西,如果昨天朝这里跑”那是百分百被活埋了。这话头有些不详,现在两人处境特殊,顾沉舟也没说出口。
贺海楼嘲笑说“泥石流时候不要往这种地形走是常识。”
但周围乌七八黑的,泥石流又在身后,不是长期住在这里有这个防范意识的,谁想得到这么多顾沉舟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没有特意去反驳。
倒是贺海楼,嘲笑了一声之后又说“不过昨天那种情形,大概脑子里也只有赶紧跑出去这个念头了”
“现在从哪边走”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顾沉舟把话题导回正轨。
贺海楼盯着面前被堵得严实的山道一会“朝这里走不太安稳我们试试别的地方。”他说着就带顾沉舟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照例是一望无际高低起伏的黄泥,动物尸体,断桩的树木,水洼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头,顾沉舟跟着贺海楼左折右转,一会儿朝上爬一段,一会儿向下走几步,弯弯绕绕地根本没有沿着之前有的道路走。
两人又一次爬上一段陡坡,贺海楼朝左右分辨一下方向,在看见前方一颗树时眼前一亮。
“等一下,”他对顾沉舟说着,朝前方的那棵树走去,几下爬到树上,摘了两个果实就滑下来,“梨子。先吃一个补点水分,这颗树的梨子梨水非常多。”他说着把其中一个梨子照衣服上擦了一下,却现本来还算干净的青皮上立刻蹭出了一块土黄,连忙换了一个给顾沉舟。
顾沉舟克制住自己想把梨子朝身体任何一方擦拭的欲望,咬破梨皮后现贺海楼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几乎吞了半口的甜水。
“挺好吃的。”喉咙里烧着的暗火被扑灭,他说得由衷。
贺海楼轻笑一下,拍拍梨子树干“这可是我的财产。”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粗糙的褐色树皮,蹲下指着其中一处淡淡的刻痕,“我三岁的高度,”手指依次向上,“三岁三分之一,三岁三分之二,四岁,四岁三分之一。”
然后刻痕戛然而止。
贺海楼站直身子,抬头朝梨树的树冠看了一眼,对着树干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高度,自言自语“二请牢记收藏,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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