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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是你（第1页）

春风朝煦，山庄的花开得格外娇艳，我与季临风并肩行走在开满鲜花的石径小路，我主动牵上他的手，他并未排斥。

季临风兴致很高，神采飞扬始终带着笑。

我不由染了几分笑意，为了更好博得他的信任，我讲起了小时候的事，“儿时每逢春天，爹娘便会带我去山里采野花到市集卖，不管卖了多少钱，回家时，爹娘总会给我买一个糖人，甜滋滋的，很好吃。”

季临风反握住我的手，他手上加了几分力，“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春风楼。”

我一脸疑惑，着实想不起曾经在哪见过季临风。

“九岁那年，我见过你。”

季临风顿住脚步，他望着我似乎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除夕那日，我现自己并非刘氏所生，趁人不备我逃出季府，途中有小偷偷我钱袋被我现，我不肯放手，他将我打个半死，迷离之际，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你们救了我。”

我一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浑身是伤衣不蔽体的小男孩，“是你！”

那时我八岁，我同爹娘带着未卖完的腊梅回家，我无意现街角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便告诉了爹娘，爹爹二话不说抱着他去了医馆，他伤得很重，医药费足足要五两银子。

疆南有战火，我们一家刚从疆南逃难至秦淮月余，家中只余十两存银，爹有些犹豫，娘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在，什么都还会有的。

爹付了钱，娘更是亲力亲为照顾他。

等他醒了，爹娘怕他家人担心，问他家住何处，他说他没有家，无处可去。

爹娘觉得他可怜便将他留下了。

家中多了口人，日子比以前更节俭了，但是爹娘衣食上未曾苛待他，我有的他都有。

他很勤快，抢着帮我们做活，但是不肯去街上卖货，爹娘以为他腼腆，将我留在家中陪他玩耍。

我觉得他可怜，对他也是多有照拂。

我们其乐融融，就像一家人一样。

突然有一天，爹娘不幸染上了瘟疫。

也就是那天，他不辞而别。

想到这，我捏紧了拳头。

季临风垂眸，神情很是愧疚，“爹娘是全天下最好最善良的人，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毫无保留的真心，我心中誓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敬爹娘，好好照顾你，只可惜……”

我勾起一丝冷笑，“可惜你逃了。”

季临风抬眸定定望着我，“我没有逃，我当时听闻治病要三十两便回季府偷钱，刚得手却被刘氏现了，她将我锁在房中看管起来，等我带着钱逃出来的时候你们不在医馆也不在家，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们。”

我脑袋嗡了一下，脑海浮现出一个画面，马车驶离后，河对岸的长街上站着一个长相周正的男孩，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囊囊的金丝钱袋，左顾右盼似在找什么。

当时，我以为他不辞而别是害怕被爹娘传染瘟疫逃跑了，我接下靖王给的药丸和三十两后又见他衣着华贵手里拿着鼓囊的钱袋，我以为他其实是富贵人家的儿子，以为他明明有钱，却一直见死不救，心中对他不免有几分怨恨。

“明月，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如果我没有被小偷偷走钱袋，如果我偷钱没有被抓住，如果我逃出来跑得再快些，如果我给了你那三十两，爹娘不会死，你也不会受制于人。”

季临风眼眶泛红，眸中是说不尽的愧色。

是啊，如果你给了我那三十两，爹娘不会死，我也不会受制于人。

可惜，没有如果。

我湿润了眼眶，“只怪造化弄人，你也不必苛责自己，爹娘在天有灵知道你有这份心也会很欣慰的。”

季临风伸出手握住我的肩膀，他弯腰与我平视，“明月，曾经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但现在我可以保护自己了，也想保护你，我会护你周全。”

泪水滑落我的眼眶，可惜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