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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是注定。

注定……董媛命里有此一劫。

映春想罢，探进头去，踮着脚踩地，几乎无声，走到崔嬷嬷身旁轻拍了她一下，立刻就将浅眠中的崔嬷嬷惊醒。幸好崔嬷嬷没发声，诧异地张嘴时她下意思地捂住嘴，当看到来人是映春后才松开手，舒了口气，转头看看床榻上的董媛，为她撵了撵松垮的被褥后，这才随着映春走出去。

崔嬷嬷跟着映春走到殿外，瞧见外头就两个守殿宫女，外院里两名打扫的，宝湘并不在，并问了句。

“准备膳点去了。”

崔嬷嬷别有深意地看着映春：“你倒是有心。”

映春淡淡笑笑，遂道：“太子那头，我已经说好了……彤烟明儿个就会送来，到时候就由着崔嬷嬷带吧。”

崔嬷嬷眼中闪过讶色，嘴上道：“既然人是你带来的，倒叫本嬷嬷来带，恐怕不太好吧？”

映春知她摆谱心思，此刻不过就是作架子，便温声道：“春儿不过是个牵线人，这教导的事儿不一直都是崔嬷嬷在宫中负责的，您是教养嬷嬷，那些新来的宫娥自都得先经过您这边才是，春儿哪有什么权利做主呀？”

崔嬷嬷面上溢着笑，又多打量她几眼，这女娃子看似年纪小小，办事能力却强劲，且该懂事听话时也不放肆张狂，虽然偶尔叫人心里受受气，却也无关痛痒的。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娘娘能得好，确实相处融洽些比要暗地里整日斗来斗去舒心的多。

这么识趣儿的明白人，能来娘娘身边，倒也是娘娘的一分福气。

崔嬷嬷心底里正这般想着呢，那边儿宝湘领着两名宫娥过来，食盘上是几道清淡点心，分量小花式多，瞧着精致得很。

“由本嬷嬷来端进去罢。”

宝湘便遣她那两位去外院里打扫，遂同崔嬷嬷一道进去，映春自守在帘子外头侍候，等崔嬷嬷唤了她的名字这才进去。

董媛清醒过来，靠在床上，脸色还是白得很，叫人心疼不已。

“娘娘如今可如何了？”

“还成……宝湘，嬷嬷，你们先退下，本宫有些话要同映春说。”

映春瞧她抑郁面色，心中有底数，崔嬷嬷同是明白人，也大概知道娘娘为何烦忧，便同映春交换了一下眼色，才和宝湘一道出帘子外。待她们走后，董媛便摆了摆手叫映春放下米粥，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轻声道：“皇上怕是知晓了……”幽幽一声，藏着悲哀。

果然。

看董媛一副苦愁模样，映春心里倒是不着急，反倒悠悠道：“皇上可是直白了同您说？”

董媛讶异地看她，蹙眉低语：“未曾。”顿了下，叹口气，“但意思却也是差无多几……皇上心里定然会生出芥蒂了。”

“其实不然。”

董媛抬眉：“如何说？”

“娘娘此番不是试出皇上的真心吗？”映春说道，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神情，“您不过是太爱皇上罢了，因而才使出如此手段。或许是您平素里与世无争，但也不代表您就真的一点不会参与到后宫里事去。您想着皇上其实也是个明白人，既然发现为何不审查直接将裘婕妤打入冷宫，由此可见您在皇上心中份量确是有的。皇上这……可是在保您呐。”

董媛哀叹道：“本宫这是在耗着皇上对本宫的信任……”

“娘娘不过是要证明，您也只是个凡人哪……往日里同皇上相敬如宾，谦恭有礼，反倒是显得娘娘不过是履行职责一般。长此以往下去，皇上对娘娘您的感觉……便会日渐消褪。女儿家偶尔吃吃醋，闹闹脾性，耍耍小心机，只不过度，男人都不会罚重责的，反倒会觉着您的不同……”

“真当是如此？”董媛是真听得目瞪口呆，她进宫前让嬷嬷教的都是些大家闺秀的礼数规矩，哪里有教养嬷嬷会教这些个挑逗调情的手段？就算是真的教，自有专门传授床第间情~事的嬷嬷，却从未有说这些个平素里小事里的夫妻情调。如今听映春叙叙说来，心中仿佛豁然开朗般明净。

“是呢娘娘，其实皇上虽说是九五之尊，但正是瞧惯宫中规矩，礼数束缚，如此您才更要出其不意，用些新奇手段来勾起皇上的心才是……就像奴婢所说，做德妃娘娘的影子好，还是做您自己好，娘娘……这您总是明白的吧？”这番话已是说的极其大胆，然后董媛却像是陷入自我里头，双眼迷离，似是想着什么。

映春不逼着她，就静静坐在一旁等，果真没多久，就见董媛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来，再一转头，面上愁苦之色已经褪却。

“说得透了，便是背道驰行。宫中大同，本宫便要做那个与众不同的。”

映春笑了，董昭仪，确是个玲珑人，这样的女子假以时日，必然当得起这皇后之名。

映春举着大拇指打趣道：“娘娘真是聪明得叫奴婢佩服。”

二人将话这般敞开来说罢，董媛心中郁气化解，面上展颜，嗔声道：“你呀你呀，真是老天凭空降下来克本宫的。”

映春佯装惶恐，欲要下跪：“娘娘如此说真折煞奴婢也！”

“好罢，不同你玩笑。”董媛无奈摇头，下一刻便问，“您说的那人选，可是好了？”

“那头已是好了，毕竟一个侍女罢，能到娘娘身边来服侍，是大大福气。”这话映春却是发自内心所说，董媛论性子和心地，是宫中少有的，只不过将来必然会应一些变故而变化，但比及那些个心狠手辣，一遇烦心之事只会拿身边宫女出气的，确实好得太多。

只有先尊人，才能被人敬。而董媛，便是这少数中之一。

能得到崔嬷嬷这般死心塌地忠诚为她办事的人，董媛也是好福气。

这边说罢，董媛便叫崔嬷嬷进来。

崔嬷嬷进来看董媛面上带笑，比起方才看上去似是纾解了，便特意瞥向映春，眼神里是真正带了敬意。

映春倒是很有礼数地让一侧，让崔嬷嬷到床边来，而见董媛同崔嬷嬷说着话儿，便也识相地退到帘外去。而站在外头，映春的心思飘到即将到来的春宴，边响着萃萱在耳边说的，又想着今日花园里的事，她难得迷惘。

明奕……到时想要做什么呢？

51：v章更新

翌日，明秀果真如言将彤烟送来，虽说是要给崔嬷嬷调教的，但到底还得先经由她指导一番，人她就先领着到院外，还未曾让她见过宫里人，彤烟倒是一声不吭的挺乖巧，等到外院，四下僻静无人这才终于憋不住话来。

“你为何要……”

“慢。”映春本是背身站着，忽而听到她急忙忙地一句，便转身巧笑制住，“我知你要问什么，不过你既身在宫中，便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彤烟脸色一僵，半晌低应：“我懂……”说着自嘲地扯嘴，抬眼注视映春，“只想不到彤烟能让你花费这么多心思……”

映春却是不经意地慵懒笑答：“不过恰巧有个机会，恰巧你是我识得，恰巧这些事儿，恰巧……就凑在一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