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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舒醒（第1页）

秦穗穗进屋时，孩子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在秦穗穗看来，跟之前昏睡不醒时没两样。

她不知该失望还是庆幸，一时间脸上情绪非常复杂。

牛秀琴见她匆匆赶来，衣饰不整，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柳红这时十分有眼力劲的凑上来，向大少奶奶禀报：“小郎君刚刚叫梁妈妈和晚翠灌了奶。喝了奶后，就突然有动静了，但是就是睁不开眼，现下又没动静了。奴婢瞧着，是不是要验验这个奶？喏，奶碗就在这里。”

大家的眼神一起落在了巴掌大的奶碗上，如今奶还留了一小半。

“之前向阳一直昏睡，任外面有什么动静都没反应，如今都有两日水米不打牙了，突然有动静了还能吃了，怕是这奶真的不干净。娘，我们是得验验这个奶。”秦穗穗眼睛锋利的瞪着梁妈妈。

这个贱人一回来就搞事情，搞的她这个奶娘倒比自己这个亲娘更在意孩子似的。她非得要整治整治这个贱人不可。

“回少奶奶话，是喂奶之前，小郎君就有动静了，不信问问当时在屋内伺候的草青。”晚翠赶在梁妈妈张口前赶紧回话，“之后咱们才端着药和奶回屋喂给小郎君的。他还自己主动张嘴要吃喝呢。”

“晚翠姐姐这话我却是不信的。”柳红打断她，“且不说先前小郎君喝点水要都要靠咱们使劲捏开嘴硬灌，还因着不会吞咽，吃的没有漏的多，就说现在，这梁妈妈刚来多一会功夫，小郎君就能自己张嘴要吃喝了？这屋子里当时可就你们俩，还不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再说草青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子，之前一贯在院子里洒扫的，她懂个什么？”

她自觉自己说的有道理，背后叫李婆子戳了她还十分不耐烦，郭嬷嬷心里叹了口气，连忙在大少奶奶背后偷偷点了下，这是她们的暗号，这意思，是叫她暂且不要说话。

秦穗穗本来想打蛇随棍上，借着柳红的话茬向晚翠难的，感受到郭嬷嬷的动静，她愣了一下，就这停顿一下的功夫，她现婆婆和小姑子的脸色都变了。

“你是你们奶奶拨到小郎君身边贴身伺候的，小郎君吃药时，你不在屋子里，你在哪里？”牛秀琴冷冰冰的问。

啊？

“呃，奴婢，奴婢去了茅房。”柳红支支吾吾了一下，好容易想了个借口。

“那你们呢，也都去了茅房？”牛秀琴的脸冷的能挂霜，把头转向翠绿和李婆子，以及屋外候着的一群奴婢。

秦穗穗这才恍然明白，原是柳红不打自招，话里尽是漏洞，叫婆婆和小姑子听出了她们懒怠不肯照顾小郎君的事。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又羞又怒。

之前那波儿不省心的，叫小姑子和隔房的堂妹撞破了她们欺负向阳，当时闹腾着把她们汰换了，暂且撵回家去，没想到，这一波也是傻的，居然还是不打自招叫抓了个现行。

她一时又有点慌，自己虽然没明着叫她们怠慢向阳，但是她装病撂挑子，又拘了三个年长的女儿不叫她们来搭把手照顾弟弟，没有主子镇着，谁还尽心啊？

新拨来的这波儿，她当时故意假装撑着身子弱弱的训了两句，就叫她们来上差了。就是实打实告诉她们，自己对这个孩子不上心。

没想到她们偷奸耍滑这等事，也敢嘴巴没把门，全秃噜出来了。

牛秀琴根本不看这个儿媳妇一眼，她对她早就失望了。

“玉笙，等邵全回来，将她们全落了。”她态度很平静，可是在场的小长房的下人，却全觉得毛骨悚然，“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们邵家没有惯着下人的规矩。前一波儿犯了事的，本来想等着爷们儿回来商量了处置的，没想到倒纵的这些下仆胆子越来越大了。既然不愿意好好当差，那这个差事就别干了，连他们老子娘和兄弟姐妹，一气儿撵出去吧。”

这话一出，里外跪了一片，一迭声的告饶声。

“谁敢喧闹，扰了小郎君清静，就罚了板子再撵出去。”牛秀琴追了一句。

刹时鸦雀无声。

秦穗穗眼皮子直跳，这时候她也顾不得郭嬷嬷要把她后背戳烂了，连忙说：“娘，这些人是儿媳陪房家人，都是儿媳身子不好，管不住她们，纵得她们越懒怠了。不如交给儿媳来处理，管教她们以后再不敢偷奸耍滑。”

“你还想有以后？人家欺负了你儿子，你还想着留着她们？”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牛秀琴和邵玉笙惊喜的站了起来。

梁妈妈怀里的向阳，也激动起来，手脚努力挣扎。

那是邵家的小将军邵玉衡回来了，那是他阿耶回来了。

邵玉衡一身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皮肤干裂，显见这段时日在外奔波很是受了不少苦，他且顾不上自己，也懒得跟秦穗穗言语纠缠，直接说：“阿娘，叫女眷们回避，儿请来了方家主为向阳诊脉。”

牛秀琴惊喜万分，连忙叫女儿和儿媳跟着她避去了西厢房。

秦穗穗原是不肯去的，只是婆婆和丈夫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郭嬷嬷在身后推了推，她才讪讪的出去了。

邵玉衡一挥手，叫奴婢们也都退下了。梁妈妈把孩子放好，也跟着退出了屋子。

代郡方氏家主，姓方名洄，这几日他跟着邵玉衡快马加鞭的往定襄赶，也是累的够呛，这会正在院子里的小花厅坐着吃口茶。邵玉衡把屋子清了场，这才出来恭敬的请方洄进去。

方洄进屋先四处张望一番，把手里拎着的行囊解开，取出一个精巧的三足紫铜炉，也就约莫成年人合掌大小。然后又取出一个紧致的木匣子，从里拿出一炷香，点燃了插到紫香炉里。说来也奇怪，这香很是奇特，屋内无风，邵玉衡和方洄也是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的，眼瞧着那股子香烟竟是向床的上方飘去。

邵玉衡一喜。

方洄也是舒了一口气。

在就好，在就好啊！

那香是方氏祖传的安神香。等闲人受用不起。常人便是闻了，也不过觉得这香味道虽清淡，闻到了却能叫人神志清明。

眼瞧着一炷香快尽了，方洄又燃了一炷，这炷香气味却是冲了不少。

如果说先前的香像是薄荷的味道，那这柱香，就像是清凉油的味道。

薄荷？清凉油？

混沌中先前还疼的打滚，现在正舒服的享受难得的清明时光的意识一顿。

好像是突然间，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过往二十多年的时光，开始走马灯一样的在意识里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