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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世邈垂眼,恩赐般地替她擦去几滴泪,又从床榻边抽出一本折子,递给谢清晏。
谢清晏接过,展开后看了看,越看,身子抖得越厉害。
折子的内容,是边关战事,谢常勒令她外祖亲自出战...末尾已盖了君印,留有一处空白给幸世邈的相印。
也就是说,如果她刚刚再走错一步——她的外祖就会命丧黄泉。
她身处迷雾中,处处都是他布下的陷阱。
恐惧感涌上心头。
“你...”谢清晏抬眼,声音克制不住地颤,道“如果我刚才真走了...”
替她擦去眼泪的手轻怕几下她的小脸,他笑着戏谑道“那也无碍,冠礼时,您的外祖也会来看您的。”
“不过,从蓟州到齐京,已经臭了吧。”
他神情轻狂,谢清晏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幸世邈——外人眼中淡然疏离而又进退得宜的他,从来都是假的。
“你说过...你说过会保我祖父平安...”她急切道,方才怯懦的神情竟也有了几分刚强“我月信没...”
下颚被擒住,她再不出一个音。
“谢清晏,你真是蠢得可怜。”
“你以为凭这点就能驱使我?连你于我而言都是随手可抛,一个未出世未见面的孩子又能束缚住我什么?”
“你我之间,从来就是你谢清晏得求着我幸世邈。”
谢清晏第一次觉得面前的人凉薄寡情。
仅因她对一幅画的态度,便认为她有二心...或者说是,幸世邈认为在她心里,没有将他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
幸世邈到底想她是个什么样呢?似乎她的蠢笨,幸世邈都可以坦荡大度地原谅与接受,他唯一介意的,只有她违逆他。
他要的是百分百的顺从。
越所有利弊喜恶,向他献上此生独一份的尊崇。
她做不到,便毫无价值。
幸世邈的大手仍擒住她的下颚,她不出声音求他,便换了个法子讨好,伸出小舌轻轻的,讨好地舔了舔他的虎口。
由此,桎梏便松了些,这是给她认错的机会。
谢清晏不敢错过。
幸世邈喜欢看她哭,听她求,她便做得格外可怜些,道
“把画烧了好不好...以后不敢了...”
“幸世邈...没有人在我心中高过你...”
闻言,他神情才彻底缓下来,将她揽进怀中,轻抚后背安慰道“瞧你怕的。”
像是方才种种,都是幻象。
谢清晏最讨厌他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行事路子,心下清楚,然而她身处其中被情绪操控,忍不住地钻进这个凉薄之人的怀中哭起来。
他只是淡淡地说几句话,而谢清晏却觉得经历了生死对弈。
她哪里会是幸世邈的对手?之前所有种种迁就,都不过是他心情好,宠着她。
仅仅差一点,她唯一的至亲至爱,也要与她阴阳相隔。
谢清晏蹭蹭他的掌心,问“幸世邈...你刚刚是吓我的对吗...你不会不要我的...”
她此时问这个,倒是显得本来暧昧的气氛有些僵了,但幸世邈是喜欢她这样问的——因这代表着,谢清晏的确是在乎他的。
“你乖些。”他声音温柔,这三个字说得像是命令,又像是蛊惑,却更像是央求。
“别拿不要我这种话...来吓我。”
是啊,他都愿意为了她去死了,又怎么会真正地不要她呢?不过是吓吓罢了。
良久,幸世邈抚着她的头,在她耳边低声诱哄道“去把画展开,摊在地上。”
谢清晏乖乖照做,起身将两幅画都摊在他身前。
只见他似笑非笑地命令道
“自己来,教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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