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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明夷观（第1页）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月光下，一条大河静静往东流去。河岸边出现一个人影，他脱下自己的外衣外裤，折叠好放在河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夹在衣服里面。做完这些，他一纵身跳进河里，在河里绕了一个圈，又折回岸边，躲在一丛杂树下。

没过多久，两个人骑着快马来到河边，他们在马上向四处张望了一会，然后跳下马，走到那人刚才放衣服的地方。其中一人弯下腰拿起衣服，捡出那张纸，另一个人走到河边向河中间望了望。

“自信孤忠悬日月，岂论遗骨葬江鱼。”拿纸的人轻声念道。

“河里没有看见人。”另一人折回来说道。

“看这情形，他应该是跳河自杀了！”拿纸的人思考片刻，缓缓说道。

“那我们回去复命吧！”

“好！”

拿纸的人将纸片折好放进怀里，然后两个人翻身上马，一扬马鞭，消失在夜色中。

躲在树丛下的那人见骑马的人已经远去，便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被河水湿透的衣服在风下一吹，让人感觉凉嗖嗖的。他虽然冷得瑟瑟抖，却也不敢折回去拿刚刚脱下的衣服。

他像夜里的狐狸一样，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还时不时蹲下来，躲在树丛中观望一番。就这样走出三十来里路，他来到野林中一座残破的道观，名叫明夷观。

这座道观破败到什么程度呢？

外墙多处开裂、倒塌，墙面被风雨侵蚀留下一条条的沟和一个个的坑，墙漆大部分剥落了，斑斑点点的，像一张风烛老人的脸。观顶很多地方都塌陷了，露出一个个洞，从这些洞里既可以看见月亮和星光，也可以飘进风雨。“明夷观”三个墨写的字早已褪色了，字旁边满是污点和蛛丝。

观里面也照样残破不堪，毫无生气，幸存的一些桌子、凳子、架子等不是东倒西歪就是翻倒在地，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丝。地上到处是灰尘、破布，还有枯草。整个观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动物粪便的气味。

这观里实在不适合休息，但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实在太疲倦了。他脱下身上的湿衣服挂在一个架子上晾着，身上只穿着一条里裤，然后找了一块破布披在身上，就蜷缩在地上睡着了。

正在他睡得正熟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两头猛虎。原来他一不小心走到老虎窝里来了！

两头猛虎出低沉的吼声，其中一只老虎走到他身边嗅了嗅，张开嘴巴正准备咬下去，这时候一杆铁枪从外面“嗖”的一声射了进来。那只老虎受了惊，偏开头躲过铁枪，然后转过身朝门外吼叫起来。

一条人影飞身而入，拔出钉在地上的铁枪，横在老虎和地上那人中间。他双目圆睁，如怒目金刚一样死死盯着面前的猛虎。

来人正是岳青！

受惊的那只老虎愤怒地出一声咆哮，往后面弓了弓身子，一跃向岳青扑来。

老虎的咆哮声把地上那人惊醒了，他猛地坐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岳青横扫一枪，打在老虎头上。这一枪有千钧之力，打得老虎一下跌倒在地。这老虎挣扎着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又重新向岳青扑过来。

岳青不退反进，一枪朝老虎咽喉刺去。老虎向旁边一跳避开这一击，但岳青的枪如影随形，不断地向老虎刺去，枪尖泛起朵朵枪花，像雨点一般落在老虎身上，不一会老虎身上就血迹斑斑。这老虎经不起这番打斗，低吼一声，然后趔趔趄趄地走到另一头老虎身边。

另一只老虎也咆哮起来，猛地向岳青扑过来，岳青毫不畏惧，一条铁枪舞得虎虎生风，那枪像一条铁龙一样缠住老虎上下翻飞。这老虎不多时也伤痕累累，大声地喘着粗气。

岳青用枪杆在地上猛地一砸，朝老虎厉声喝道：“畜生！快滚！我还能饶了你们！”那两头老虎彼此看了看，低着头，迈着蹒跚的步子，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岳青叫张虎丢过来一身衣服，让地上那人穿上。等他穿好衣服，唐靖、张虎才和岳琳一起走出来。刚才有猛虎在场，张虎便留在外面保护着唐靖和岳琳，地上那人愣坐在地上的时候没有穿衣服，岳琳更不方便出来。

“感谢壮士相救！还不知道壮士怎么称呼？”地上那人穿好衣服，向岳青施礼道。

“在下岳青，您怎么搞成这个狼狈样子？”岳青问道。

“哎，一言难尽！”那人摇了摇头，叹口气道。

原来这人姓王，字仁杰，是朝廷的御史，负责弹劾、纠察官员过失。皇帝身边的红人司农卿韦机为拍皇帝马屁，大兴土木修建行宫，惹起民怨沸腾。朝廷副宰相刘弘与韦机有隙，正想借这件事将他拉下马，但他这个人非常滑头，他知道韦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如果自己上奏弹劾，搞不好会吃鸡不成反蚀把米。他左思右想，想起王仁杰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又身居御史，便撺掇王仁杰去弹劾韦机。

王仁杰虽然知道刘弘是想借刀杀人，好坐收渔翁之利，但他身居御史之位，弹劾、纠察官员是他职责内的事，就算刘弘不来找他，他也是要出头的。他上奏弹劾韦机修建行宫过于奢华，劳民伤财，请求罢免。但最后韦机没被罢免，自己反遭暗算，被贬谪到西南荒蛮之地飞龙驿作驿臣。他本想先回一趟江东老家再去飞龙驿上任，没想到韦机心狠手辣，派出杀手想在半路截杀他。

岳青他们听了都为他感到愤愤不平。

“那王大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岳青问道。

“这观叫明夷观，我记得明夷卦卦辞是‘利艰贞’，身在艰苦环境中，虽然光明受损，前途不明，但还是应该坚守正道，韬光养晦。我会坚持下去的，等到了江东拜别父母，我就到飞龙驿赴任去。”王仁杰回答道。

“王大人光明磊落，忍辱负重，令人钦佩！”唐靖不由得赞道。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是什么人在里面？”

王仁杰刚念出两句诗，突然从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随后有五六个手持铁叉、身背弓箭的人从门外走进来。

“我们只是暂时在这歇息，你们是……”岳青问道。

“我们是前面庄子的猎户，听说这观里有老虎伤人，并且等早上老虎离开，还有昧着良心的人到观里来搜取受害人的财物，我们听了义愤填膺，就集中几个有经验的猎户过来捕杀老虎。”为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说道。说完，他朝地上的血迹看了看。

“看来刚才有一番打斗！”

“正是！刚有两只老虎在这里，被我打伤了！”岳青冷静地答道。

“什么？你一个人打伤了两只老虎！”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置信。

岳青便把刚才的情形以及王仁杰的情况跟他们进了一遍，那群人听了佩服不已。

“这里休息不便，前面再走个几里就是我们村庄，各位还是到我们庄上去休息吧！”为的猎户说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岳青和王仁杰赶紧道谢。

一行人便乘着夜色往前面村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