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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ldo;啊&rdo;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温客行道:&ldo;鬼谷的钥匙‐‐怪不得……龙雀说的话我们都闻所未闻,唯有谷主那样心平气和一点都不吃惊。&rdo;温客行道:&ldo;你并不意外。&rdo;周子舒笑道:&ldo;我没什么好意外的‐‐鬼谷沉寂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忽然出现一个叛徒判出,并且目标直指琉璃甲?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若是出来空手套白狼,可就太不正常了。&rdo;温客行迟疑了半晌,对他低声解释道道:&ldo;不错,谷中十大恶鬼向来内斗不止,以孙鼎和薛方为首,在这之前,不知喜丧鬼用了什么法子,叫其他恶鬼们大部分倒向他,这是以多压少,在谷中,势不如人的一方必死,薛方便铤而走险……或者他早在策划这么一天,盗走了&lso;钥匙&rso;。&rdo;周子舒点点头,拖长了声音道:&ldo;哦,不知用什么法子‐‐&rdo;当年五大家族只剩下一人,张成岭就是再笨,也听出了蝎子话里暗指的人是谁,那一瞬间,他心跳停下了,怒吼道:&ldo;你胡说!那不可能!&rdo;周子舒仰头沉声道:&ldo;小鬼,想成大道,非心志坚定不可,你想明白的事,不必自欺欺人,觉得他放屁,自然也可以左耳进右耳出。&rdo;他说着,也不见怎么动作,人影一晃,便到了曹蔚宁身边,顺手取下他的剑,一伸手扔了上去,说道:&ldo;接着,你不是要和顾湘他们走么,若你能杀了那个白脸的假丫头,我便答应放你去。&rdo;张成岭飞身接过曹蔚宁的剑,&ldo;呛啷&rdo;一声长剑出鞘,大喝一声,再不迟疑,一剑向那美貌少年砍去。他这简直是在把曹蔚宁的剑当金丝大环刀使,那一瞬间,竟有种大开大合,力压千钧的架势‐‐没有人教过他这个。那美貌少年一惊,慌了神,胡乱一格,往后一错‐‐他一只脚竟是微微跛着,平时看不出,这时退得急了,才显现出来,蝎子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张成岭自然也瞧见了他的脚,目光忽然一凝,脸上竟冒出一股子狰狞地恨意来,直直劈下。竟将那少年从脸到胸口一字划开。血溅了他一头一脸。张成岭转过头去,直直地看着蝎子,问道:&ldo;你说,是赵伯伯。&rdo;赵敬一路带着他到洞庭,那些毒蝎子的杀手才慢慢冒出来‐‐赵敬当时为什么那样轻易地就让来路不明的周子舒带走他?因为离了他身边,才好真正下杀手。当年的知情人全已经死光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赵敬,为武林正道受伤,眼下德高望重,风光无两‐‐这便是真相了。分道那美貌少年并没有死,张成岭毕竟从未伤过人,下手虽狠,到底有片刻犹豫,只是在对方身上留了一道很长很深的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着血。蝎子看着张成岭,奇异地笑了一下,喃喃地说道:&ldo;世上就是有人有那么好的运气,好孩子,你前途不可估量。&rdo;他说完,弯下腰,附身瞅着倒在地上的美貌少年,那少年身体抽动着,看着蝎子,脸上露出挣扎的渴望,蝎子轻轻地捏起他的下巴,摇头道:&ldo;可惜,脸毁了。&rdo;说完,手上忽然发力,那少年脖子一歪,呈现了一个不自然地弧度,被他掐死了。蝎子看也没看他的尸体一眼,对几个人点点头,带着他的毒蝎们转身走了。张成岭手中握着带血的剑,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好像浑身都在发抖。曹蔚宁试探着走过去,将自己的剑从他手里接过来,把血弄干净,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少年的尸体,然后拍拍张成岭的肩膀,说道:&ldo;这个……其实我们都挺意外的,我瞧他也不像好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rdo;他好像为了找后援似的抬头望去,却见高小怜呆若木鸡,顾湘若有所思,另外两个人……分明是一副心里早有数的模样。曹蔚宁就想起那日高小怜诉说遭遇的时候,周子舒回温客行问的时候说过的那一句,&ldo;知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么一个,输赢已见&rdo;。输赢……已见?他不禁暗自打了个寒噤,原来他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原来……张成岭突然抬起头,对周子舒说道:&ldo;师父,我想起那日那个全身裹着黑衣,逼问我爹的人是什么模样了,我刚刚……刚刚……&rdo;他转过头,目光落到少年的尸体上,喉头一动,却是抖得更厉害了,抬起手来,微微踮起脚,说道:&ldo;他有……这么高,肩膀很宽,一只脚……一只脚也是轻易看不大出来,可追我的时候,走得急了,是有些跛的,像他一样‐‐就是那个人,重伤了李伯伯,他……他……&rdo;顾湘&ldo;啊&rdo;地一声小声惊叫出来,一只手捂住嘴,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快要瞪出来了,简直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样。温客行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抬起一只没有染上人血的手,摸摸张成岭的头,点点头,淡淡地道:&ldo;我知道了。&rdo;他抬起头,目光仿佛透过夜色,看向了很远的地方,脸上竟奇异地带上了一丝笑意,像是疲惫的旅人,走过千山万水之后,终于得以窥视到宿命的真面目一样,有一点不甚明显的讥讽,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释然和平静。顾湘慢慢地放下手,轻声道:&ldo;主人……&rdo;温客行抬起手止住她,说道:&ldo;你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件事从今以后,和你再没关系了,明日你该去找叶白衣去找叶白衣,我自然不会欠着你的嫁妆,便不要回那里了。&rdo;张成岭想尽量坚强一点,他才刚刚决定,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挺起胸膛来,保护该保护的人,铲除该铲除的东西,无论碰见什么,都绝不退缩,绝不畏惧,可眼泪就像是止不住一样,一串一串地落下来,他觉得自己窝囊,又觉着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弱小的孩子。坏人杀了他的家人,他想要好好学功夫,强大起来,可以保护以后的亲人朋友不再被伤害,甚至他可以杀了坏人,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可那是赵伯伯……自己的父亲合眼前,拉着李伯伯的手,要他保证,将自己托付给的人,是那寒冷的夜晚,荒野破庙里,李伯伯又死拽着师父,叫他将自己交托给的人。是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那个在天下英雄面前红了眼眶,口口声声说要替自己讨回公道的人,他是……世道太艰难,人心太深,连最亲近、最可靠的人都不可信任,还有什么是能让人全心托付的呢?温客行隐约叹了口气,不再看众人,转身回房了,倒是周子舒顿了顿,对张成岭招招手道:&ldo;小鬼,你和我过来。&rdo;张成岭用力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可很快视线就又模糊了。他知道周子舒最不耐烦他哭,便抽抽噎噎地说:&ldo;师、师父,我、我其实没想哭,我就是……我就是……我一会就好……&rdo;周子舒叹了口气,少见地没说什么,伸手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他身上只在里衣外面粗粗地批了一件外袍,穿得极单薄,体温便轻而易举地透过衣服传出来,张成岭将整张脸埋在他怀里,那一刻,就像是靠在一座永远也不会崩塌的山上。世代相交,不过尔虞我诈,萍水相逢,却能相依为命。曹蔚宁拉起顾湘,默不作声地走了,高小怜也深吸一口气,心事重重的回房了,院子里只剩下这师徒两个,大巫透过窗户望着他们,忍不住低声问道:&ldo;那是……周庄主?他何时这样……&rdo;七爷轻轻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回答他,还是自语道:&ldo;他从来不都是这样么,当年对梁九霄也是,虽然面上从来都一副如父如兄不假辞色的模样,其实暗地里什么都为他打算得好好的,可惜别人并不领他的情。&rdo;大巫回过头来看着他,屋里没有点灯,七爷人大半在暗处,只有月华落在他的小半张脸上,好看得不似凡人一般。七爷说道:&ldo;你若说他是什么仁义礼智的大好人,只怕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做过的那些个天打雷劈的事,可也没有一件是出于私欲,是为了他自己。&rdo;他忽然转过身去,抓起一样东西,推开门往外走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七爷大步走到院子中,将手上的东西抛到张成岭怀里,那竟是一把玄铁剑,张成岭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愣了愣,随后在周子舒点头后,才慢慢地拉开。那剑竟极宽,比曹蔚宁的那把要宽出一倍来,并不见什么光芒,反而有种古拙之气,光晕暗淡,剑刃处凝着深沉的杀意,入手十分有分量,比一般的剑要重上两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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