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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危机(第3页)

议场面在我看来就是一个黑洞,像个橡皮怪不停变化着形状,这个黑洞是肖树典的嘴巴,它正在给我们开部门会议,布置这个星期的工作。肖树典并不知道我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我也没有把他交给警察——不单单是以为他帮助过我,重要的是为了保全依依。虽然这些事情都没有公开,一切还照常进行,但在无形中,我和这个人之间形成了一堵看不见,却又密不透风的墙。眼前的这个人也不是一个人了,是一个提线木偶,而我是观看木偶剧表演的陌生人。

人的大脑真是非常神奇的东西,他可以创造出并不存在的东西,也可以把虚伪的语言和行为呈现在外面,把真实意图,以电信号的形式隐藏在大脑的幕布之后,而他人永远也无法窥探。虽然心理学给我们提供了一扇窗,但那是毛玻璃窗,只能雾里看花。人与人永远处在信息不对称之间。情侣无法知道对方心里是否想着别人,我们不知道哪句赞美是真是假,也永远猜不透那些你最亲近的人什么时候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我耳朵虽然听着肖树典在讲话,但脑子却背着他想别的事情,这一点肖树典无从知晓。相信和我一样的同事应该还有,他们也巧妙地利用造物主给我们的这个天赋异禀。有的想着晚上去吃什么,有的想着为什么老板偷偷看了我一眼,有的想着想着新来女实习生

的大腿,有的还沉浸在和配偶吵架的坏脾气中无法自拔。

而我始终担心的是依依身份暴露的问题,一旦暴露出去,依依凶多吉少,人类对人工智能的敌意是上了公约的。依依留在齐之风智能终端里的语言模块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我目前还不确定齐之风是否已经发现依依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而且自己的电脑也被入侵了。但他应该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我知道了,一定是会揭发他的,如果还没有揭发,那就是我肯定不知道。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不揭发他们,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而是因为依依活了,投鼠忌器而已。

很快,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

此前来过我们家的那个黑脸警察又来了,这次不是和居委会的一起来的,而是带了两三个警察一块来的。黑脸警察面无表情地亮了一下他的工作证给我看,我闻到手上一股浓浓的烟味。

瘦警察面无表情地说:“你好,警察办案请你配合。”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强装镇定地说,其实我暗里慌得一批,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现在网上出了一批植入人工智能软件的窃听软件,我们的技术人员发现你这个点上有活动的痕迹,我们要对所有可疑的点进行排查。”

“不会吧?我们家里的人工智能都挺正常的。”我装出很吃惊的样

子,“除了我们家的扫地机器人经常坏掉,都挺正常的。”

“正不正常不是你说多了算,我们得查查。”说着那个黑脸警察就要完屋里走。

“等一下,这里私人住宅。”我孱弱地阻拦了一下。

黑脸警察嘲弄地笑了,说:“别说你这小小的私人住宅,就是SuperMind公司,我们也得查一查。”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给我看,“这是搜查证。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凡是涉及人工智能的案子,上头都非常重视。”

说着这几个警察几乎是把我顶进了家门。跟着来的那几个警察开始翻箱倒柜,用仪器测试着各种智能设备的状况,智能电视、冰箱、机器人,后来在书桌上找到了我的智能终端,这个所有智能设备的中枢系统。我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怎么排查?”我壮着胆子问那个手警察。

“你怎么话那么多,配合就完了,警察办案需要和你说那么清楚吗?”

其中一个跟班警察把智能终端接到一个平板电脑上,开始检测,我眼睛紧紧得盯着平板电脑的屏幕,仿佛感觉那个平板电脑里如同有一只蛇一般,顺着连接线,吐着蛇信爬到我的智能终端搜寻瑟瑟发抖的依依。

“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会排查到我们家?出了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上头让我查谁就查谁?”

“除了我们家,还有别的家也有吗?”

“废话!就

你一家我得给领导磕一个。”黑脸警察不耐烦地看着我,把大盖帽摘下来,捋捋头发又戴上,散发一股油味,“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知道玩这个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的,早晚人都废了。好了没有?”

那几个跟班警察对黑脸警察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查出任何问题。黑脸警察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好好查了没有?”

“好好查了,没有。”拿平板电脑的警察说,“可是不应该,上面来的数据应该准的呀。”

“上面!”黑脸警察鼻孔哼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警告你,别玩什么花招,应该明白道理,如果耍花招把你揪出来,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走!”

说着几个警察走了。

门关上的一刹那,我仿佛劫后余生,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依依没有被查到,并不是因为依依幸运,巧妙地躲过了那只眼镜蛇的蛇信而是我们提前做了准备。

我提前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智能终端,把它和我的智能设备都一一关联。我看见在警察敲门的那个时刻,我把真正的依依所在的智能终端藏到了吊顶上面的通风口里。然后把备用的智能终端连接上,去除之前的连接记录。

等警察走了之后,我小心心翼翼地把真正的智能终端取了下来,启动依依。我把刚才的事情和依依说了一遍,因为依依没有联网,她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我们

都知道这次检查不是针对依依一个人的,但是话题依旧沉重,气氛依旧伤感,语气变得偷偷摸摸,因为警察的出现,似乎意味着我们做了一些这个社会所不容许的事情。可我们并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我对依依说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上网的好。

依依说:“你听说过泡泡男孩的故事吗?这是一个真实的事件。一个小男孩从出生就患有严重的联合免疫缺陷病,也就是说他对任何细菌病毒都没有抵抗能力。所以从出生开始,就在一生活在一个塑料泡泡——无菌透明隔离罩中,否则他就会因细菌病毒感染死去。虽然靠这个方法,他存活了下来,但他并不开心,甚至是痛苦。他渴望泡泡以外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后来他放弃了治疗,走出了泡泡,很快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但在随后一刻,他并不痛苦,因为他不用再躲在泡泡里了。”

依依的话我明白,她不想活在“泡泡里”。

还没等我回答依依,智能终端响了,来了一个电话,是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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