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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浅眼眶泛红,死死咬住唇。
他还会说,小浅,我知道自己总会有走衰运的一天,你现在不必急着咒我,只要耐心地等着那一天就好了,到了那一天,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爸爸都成全你,爸爸所有的东西都会留给你,只留给你一个人。
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庄浅头疼欲裂,眼泪一滴滴掉进纸杯里,“他被警察带走的那天我还在学校,早上我原本装病不想去,可他一反常态地对我凶,我生气,我骂他不得好死,说他死了都不会替他收尸,我放学了待在校门口不肯走,等着他来接我发脾气,可是我等到天黑都没等到,后来就永远也等不到了……”
沈思安伸手按住她颤动的肩膀,替她擦了擦眼泪,“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要做坏人就要有上死刑台的从容。”
“放屁!”庄浅怒红眼瞪着他,“秦贺云不是好人,但他也不是蠢货,他不会傻到将毒品藏在军舰上,等着人来搜,是有人陷害他,他是被人陷害的,那些陪审员和法官全都瞎了眼!”
她情绪过于激动了。
沈思安终于有些不放心,皱眉看着她,“你这样不行,我不能让你随着监察委的人进监狱,否则指不定你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他掏出手机要给方苑打电话,大意是让对方明天还是用原来的翻译,不必麻烦换上庄浅了。
结果手机才刚掏出来,庄浅从他的话中回过味来,她心底一慌,又被他逼得发了狠,根本什么都顾不上,两步上前重重扯过他的手机丢地上,砸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沈思安,你出尔反尔!”
“你没理由要求我平白无故为你担风险。”
庄浅愤怒来的铺天盖地:“我说过什么都依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你弟弟相安无事,我照做,你上次要我替你压下港口那片居民区火灾,我也照做了,你要我替你引甄持入网我都做了,如今你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让我见我父亲一面都这么难?”
“举手之劳?”沈思安沉了目光,他扶住她的肩膀,贴近她耳边道,“既然是举手之劳,不如你去找别人好了,我看有人就很乐意帮你。”
他意有所指。
“小焱不行。”庄浅回答得毫不含糊。
“他怎么不行?”沈思安语气不悦,握着她肩膀的手用了大力,“他本事这样大,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你的检查报告,连医院都查不出端倪,还能将那把‘沙鹰’处理成小琮开过枪的有利证据,乔老爷子在军-委权势如日中天,他就算是将事情搞砸了,也有的是人出面维护,哪儿轮得到你操心。”
最后几个字说得讥诮。
“我不能让他惹上这些事——”
“所以你就毫无心理负担地让我来?”沈思安不知怎么突然发了脾气,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抵到了门上,狠狠道,“好,你要见你父亲,又要护着你情人,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现在就明白地告诉你,要么你省点心安分守己,要么,明日行程照旧,只是你得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你到底想怎么样?”庄浅烦躁地重重踢他一脚,被他灵活地侧身避开。
“像这样,”沈思安一用力将她揉进了怀里,脑袋压了下来,与她唇缝相贴,轻轻一个字一个字出声,“你不就是想找个不会倒掉的后台么,与其费尽心思讨好别人,到头来还留一堆把柄在人家手上,你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一劳永逸……”
“我跟乔焱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无耻!”
沈思安不以为然,手指轻轻蹭着她怒红的脸,“就算我说的直白难听了点,可道理是摆在那里的,只是你矫情虚伪,不肯承认而已。”
庄浅气得急喘气。
沈思安继续说,“你连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就别急着讲感情了,省得招人笑话。”
☆、
“这样玩下去有意思么?”庄浅抬起眼眸,半晚来的紧张与疲惫冲上脑海,统统化作隐怒,“沈思安,你跟我讲良心?我所有的不择手段,都只是为了给自己留条生路,比起你连亲弟弟的性命都不顾来,小巫见大巫。”
“你是在替小琮鸣不平?”沈思安轻轻顺着她的发,并没有动气。
庄浅冷冷地别开脸,不想激怒他——她想,如果我有兄弟姐妹,那即便是他再不好,我也愿意顺着他的。
仿佛猜出了她所想,沈思安轻笑出了声,捧过她的脸,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乖点,别这么跟我置气,你是淑女,不是任性骄纵的大小姐,要我帮你可以,你求我两句,嗯?”
庄浅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捏紧的手指一根根泛着疼。
秦贺云从前对她说:小浅,要想理所当然地发脾气,除非对象是我,否则你就得站在权势的制高点,想要出人头地,你就得先学会以头扣地。
“求你,让我见我父亲一面。”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不是就想看她低头么,不就是想让她颜面扫地,看着她示弱恳求。庄浅重重抽了一口气,到眼眶的泪水滑了回去,通红的眼睛对上面前这双深沉到可恨的眼,声音变得清润而明亮,“求你,别再为难我,求你,别再咄咄逼人,求你帮我这一次。”
沈思安一顿,眼中笑意褪尽了,他松开了碰触着她脸颊的手,仿佛换了一个人,公事公办道,“明早八点,监察委的副委员长方苑,你跟着他。”
说完就拉门离开。
庄浅顺着门重重滑坐在地上,狠狠捏紧了拳。
……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庄浅就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乔焱原本打电话说来接她,她费劲唇舌最后都搬出了回老家的借口,才终于得以脱身,一个人打了车到贺岗监狱,在哨岗之外的几十米远处,岔道口上,庄浅足足等了半小时,一辆低调的小轿才缓缓行来。
方苑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素净男人,半点不像是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反而更像大学内和蔼可亲的老师,他穿着齐身的经典款黑色西装,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庄浅,手里还在接电话,“嗯,她已经到了,我马上跟她说,放心,我有分寸。”
“庄小姐?”方苑挂了手机走过来,身后跟了几个穿西装的官员,身边是个打扮低调的女秘书。
庄浅握紧了手中的包,“您是方委员长吧,我是庄浅,是沈——”
“我知道,思安都跟我说了。”方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自然地揽着她朝监狱大门而去,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不用紧张,一会儿我让秘书给你个工作牌,进了里面,你想参观哪里都可以,只不过拍照还是尽量避免,你知道的,媒体对这里的情况曝光太多,我不好向上面交代……”
庄浅听着他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瞬间回过神来,连声对应,“您放心,我就是四处转转,找些报导素材,再拍一两张外围照就行,思安跟我说过,我不能给您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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