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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意秾只静静站在凌氏身侧,凌氏觉得有些尴尬,待了一会儿,也就告退了。
出来时凌氏情绪有些低落,虽说这么些年早就被赵氏挤兑惯了,婆母对她的冷待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毕竟自己的宝贝女儿病了这么些时日,身子刚好就去请安,身为祖母的却丝毫关怀都没有,话里话外的意思竟还怪意秾去的晚了。婆母冷待自己没什么,但是冷待自己捧在手心里意秾,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况且两年前沈珩之才中了状元,这在世家中简直算得上凤毛麟角,却也未见得婆母有多高兴,日后依然是偏心着大房。
虽说如今已是春日的时令了,但是入夜还是有些凉意,她怕意秾冻着,便命跟着的婢女给意秾披上披风,却见意秾闷着头往前走。她顿时就心疼了,以为意秾是觉得刚刚在荣福堂觉得委屈了,便强撑起笑,小心翼翼的道:“意秾想吃什么?让三元楼送来桌席面好不好?让他们现烤只鹿肉送过来。”
意秾嗯了一声,她倒没察觉凌氏的想法,还在思忖方才去荣福堂时,在门外隐隐听到的“季家”两个字,待她跟凌氏进去后,沈老夫人与赵氏便都齐齐闭了嘴。其实单单这两个字实在没什么信息量,便是他人听见了也不会在意,但是意秾经过了一世,就不得不多想了些,她思虑半晌,大致理出个头绪来,想必是赵氏看中了季恒,想着将沈意秐定与他。
前世她并没有听闻大房有与季家定亲的意愿,而她当时与季恒定亲也颇为顺利。她还记得,是季恒祖母做寿的那天,凌氏回来面上就带了喜色,也不肯跟她说,就直接去找她爹爹沈珩之商量了。
过后凌氏也来问了她的想法,她与季恒算是表亲,小时候也见过面,季恒是成国公府的嫡长孙,本人又是文采斐然的俊朗人物,意秾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很快的双方便过了定礼。
而上辈子沈意秐定要毁了意秾的清白,也是为了季恒,想来是这其中还有些别的事,却被她忽略了。
回到披芳院,意秾的爹爹沈珩之跟她大哥二哥都已经回来了。
上辈子沈珩之留给她的最后印象是郁郁病重,精神委顿,后来意秾死后,他又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才四十几岁的年纪,就生了满头白发。
此时意秾见到的沈珩之,还是中了状元郎之后,在官场上一路顺遂,英姿勃发的沈珩之。
意秾忙奔过去,唤了声:“爹爹!”
眼圈儿顿时一热,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前几日她病着时,沈珩之恰被派到山西一带,今日才回府,在山西时他接到家书,就知道意秾病了,也是甚为急躁,却没有办法。如今回来,见意秾病虽好了,原本红润的小脸却瘦了一圈儿,两个眼睛倒显得越发大了。他与凌氏夫妻情笃,并没有庶子庶女,先头儿一连得了两个儿子,到了第三胎,自然盼着生个女儿,倒是天遂人愿,竟真得了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简直爱似珍宝,当作掌中明珠一般宠爱。
意秾倒也会长,净挑了沈珩之跟凌氏的好处长,如今已经十四岁,开始抽条发育了,容色也越来越惊人。她面上只略微点了些口脂,衬着粉光致致的面庞,越发让人觉得怜爱。
沈珩之命人将给凌氏和意秾从山西带的礼物拿上来,对意秾道:“阿五最近好好吃饭了吗?”
阿五是沈珩之给她取的小名,凌氏觉得不好听,不肯叫,到如今也只有沈珩之才这样唤她。
一句话倒戳中了凌氏的痛脚,“这孩子从小就不肯好好吃饭,如今病才好,正该进补,偏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
凌氏正抱怨着,就见沈洵沈潜二人掀帘子大步进来。他们两个到府之后先各自回房换了衣裳才过来,两人年纪身高都相仿,长相上也是有些相似的,可是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只要两人一同出现,众人的目光一定会首先落在沈潜的身上。
沈潜不似沈洵文人的儒弱之态,身上自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魄,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两人显然是听到凌氏那句抱怨了,沈潜伸手就在意秾头上揉了一把,笑道:“小丫头不好好吃饭,当心长不高!”
意秾已经是大姑娘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头上还戴了支缀金叶子的华胜,此时被沈潜弄乱了,立时就拉下脸来,冲着凌氏告状,“娘,二哥欺负我!”
凌氏皱着眉训了沈潜两句,巴掌冲着沈潜脑袋就呼过来,沈潜抱着头也不敢避,就挨了一下子。沈洵也笑着替沈潜求了情,一家人这才坐下一起用饭。
凌氏果然让三元楼送来一只现烤的鹿肉,炙得焦黄流油,意秾病着这些时日一直没有好好吃饭,这会儿闻着味儿就觉得口舌生津,择了块儿就大嚼起来。
沈家用饭是讲究食不语的,不过沈珩之沈洵沈潜这些男子吃饭较之意秾自然要快了许多,他们吃完就旋身坐到月牙桌旁,沈珩之照常要用盏六安瓜片。就因着沈珩之饭后这一习惯,凌氏没少跟他生气,凌氏觉得饭后立即饮茶伤胃,偏沈珩之改不过来,还带得他的两个儿子也跟他养成了一样的习惯。
意秾虽还在嚼着鹿肉,耳朵却竖了起来,听旁边那三人说话。
沈潜话最多,讲的多半是军营中的事,意秾不爱听,刚要走神,就听沈珩之对沈洵道:“戎梁交界处才开了边贸,西戎境内的皮货较之咱们这里强上百倍不止,咱们家在山西那两处铺子正好近水楼台,过几日你就去山西看一看,与西戎交易些来,以物以物,或以银钱都可。”
沈珩之虽是一介文人儒士,但却少了些文人的酸腐之气,对钱财并不看得如同粪土腌臜之物近身不得,反而在娶凌氏过门之后,就一点一点背着府里做了些小生意,后来才逐渐越做越大了。
其实他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凌氏是他自己看上的,便去求了沈老夫人做主为他娶了凌氏。但凌氏是个父母早亡的,一直寄居舅家,舅母不疼,舅舅不管,出嫁时带的嫁妆少得可怜。而凌氏又有赵氏那样一个妯娌,在定国公府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沈珩之为了不让凌氏受委屈,才经营起了黄白之物,也好让凌氏手里宽绰些。
沈洵闻言先是迟疑了一下,他是典型的世家子,一板一眼按照儒家学说教导起来的,平时不大爱接触商务之事,但这也恰是沈珩之一定让他去的原因,是赔是赚都不要紧,经些锻炼于他也有好处。
沈洵见沈珩之没有改口的意思,才点头答应了。
而坐在一旁的意秾却是猛地惊了一下,她隐约记得前世爹爹也是让她大哥去的山西,而她大哥就是在出京之时不小心惊了马,撞到了迎头驶来的马车,才偶遇了尹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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