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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宏光蹙着眉头舒展开来,“世人糊涂,韩兄莫太在意了。韩大人虽是汉人身份,但乃是朝中重臣,大王又极倚重,韩兄想多了。”我恍然憬悟,韩世奇既不入仕,又有悖常理这么做生意的缘由竟这么简单?简单的令我心生疑惑,他不该是注重这些的人。但若不是为了这些,他究竟为了什么?韩世奇浅笑不语。耶律宏光看向我,“我送你回宫。”韩世奇眸中神色突黯,我心中一窒,桌下的手抚向手腕,摸着镯子瞥了眼韩世奇,韩世奇眸含隐痛默盯着我。我忙撇过头,却见耶律宏光也默默目注着我。我道:“你先回去。”他眉一皱,我声调略高强调道:“你先回去。”他面色一寒,我在桌下轻扯了下他的衣袖,“今日我们商定之事,你要赶快进行。”韩世奇看看我,看看耶律宏光,面色瞬间变得如身上白纱一般的颜色,苦涩一笑低下头去。耶律宏光边起身边道:“这次回去之前,会把这件事办妥。”待耶律宏光一行三人离去,阿桑绕过屏风进来默立一侧。韩世奇叹道:“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宫。”我随着他起身,缓步向外走去。韩世奇一路无语,我则是心思急转,却不知如何开口。待到平常翻越的宫墙外,心中踌躇一瞬,咬咬牙,还是决定早做了断。但是,又实在没有勇气抬头看着他说,于是,头微垂盯着自己的脚尖,“镯子还给你。”他轻声笑起来,“为什么还给我?”我一呆,不由得抬起头。他唇边挂着丝苦笑凝目盯着我。我心中轻窒一瞬,但心头隐痛却绕着不散。我轻声道:“若没有耶律宏光进山游猎,娘亲的面具也没有遗失,我估莫着会一直幽居深谷,除鬼叔叔之外,不会和其他男子有接触,不会知道感情是什么?”他伸手扳着我的肩,“抬起头看着我,小蛮,我要你看着我说。”我抬起头,见他痴呆呆看着我,心中一紧,在这种目光注视下我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的手顺着胳膊下去,紧握着我的手,道:“蓟州的粮食被哄抢后,我不该独自前去,当时若是带上了你,后来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我就不会是局外人。”他话中含义是若陪自己前来汴梁的是他,自己喜欢耶律宏光的事就不会发生。会是这样吗?我不敢肯定,亦不能否定。他黑瞳之中哀痛淹留凝聚不散,星目更是一眨不眨看着我。我不能直视,亦没有勇气回望他。遂慌忙低下头,入目之处,他白纱前袍微微颤着,我心头又是一痛,不忍看也不能看,只能选择闭上眼,轻声道:“是我的错,全怪我。是我让你生出希望后,又亲手让这个希望变成了失望。”他抬起我的下巴,“我一直认为你还小,想等你长大,等你感情成熟些,我们之间也会水到渠成。我没有料到你是东丹后裔,还是大宋公主,若早些知道,我会安排妥当,在你彷徨之时会陪在你身边。小蛮,不要这么早下定语,给我一个机会。”两行清泪自我眸中汩汩流下,透着朦胧泪眼望着他,“自出谷随你入燕京居寒园,虽然身边有韩伯、阿桑他们体贴入微的照顾,有韩风经常逗逗嘴取乐,但离开了娘亲,我心中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觉得只有靠近你随着你,才稍觉心安。寒园之中的点滴至今我仍怀念,若没有汴梁之行,我不知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你?或许永远都不会喜欢上耶律宏光?但现在我的心是在他身上,这点我能肯定。”刹那间他面色一下惨白,我咬咬牙闭上眼不再看他,“我也没有料到自己竟是朝秦暮楚之人。”他摇晃着我的身子,痛声道:“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在感情上纯如白绢,与一个为你出生入死的俊朗男子朝夕相处,会产生些许好感也属正常。但好感距爱还有断距离,从今日起,我会一直陪你。”我心中一惊,矍然睁开双目,失声道:“你要在汴梁做生意?”他摇摇头,“还没有一定要在汴梁开铺子的理由,生意暂时不会入宋境。”我轻舒口气,放下心来。见我没有拒绝,他脸上终于现出几分笑意。我握着刚自腕上褪下的镯子,心中一黯,越发开不了口。他笑着柔声道:“回宫吧。”我点点头,仍站在原地不动。他笑问:“怎么了?”感情一事不能拖泥带水,否则爱人者与被爱者痛苦齐受。想到这儿,我不再犹豫,慢慢抬起手臂摊开手掌。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怆然问道:“你爱上他了?”我思绪紊乱,已不能思考,木然轻颌下首,“你调粮时所购十五套饰品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我不舍得它们离开,因此不想还给你。但是,镯子太过贵重是其一,另外,我隐约之中总觉得它有什么特殊含义,所以才想着把它还给你。”他唇色面色均是苍白,默看我一瞬,忽然轻声笑起来,“小蛮,你答应过永远不会取下来,不要食言。”我一怔,当时自己的确答应过他。他脸上仍无一丝血色,笑容淡淡继续道:“父母膝下只我一人,时常觉得孤单。你若不弃,称我一声大哥可好?”我又是一呆,他并没有因自己选择了耶律宏光断了这份友情,我心头涌出股暖流,泪再度落下,“大哥。”他拭去我腮边的泪,柔声应下后道:“小蛮,大哥今日忙活一天,此时甚是疲倦,你回宫吧,大哥走了。”他步子虚浮踉踉跄跄顺着来路而去。我默站半晌,直到夜风吹落枯叶落在身上方惊觉,但沉沉黑夜中,哪还有他的影子。“小蛮姑娘,你这么做只是浪费衣料。”微胖的刘裁缝皱眉说,“对方尺寸都不知道,怎么做衣袍?”刘裁缝乃是宫中裁缝,他本来极不情愿过来,但经不住王峰打着师公的旗号软兼硬磨连哄带吓,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前来。如此心态,当然教的极不尽心。因此用了整整五日时间,我才学会裁剪衣料。“等我全部学会,当然会去量尺寸。”我悠悠然说道。刘裁缝面露苦色,“天气转冷,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要添置新衣,我一直待在这,被顶头赵大裁缝骂是小事,可家里的十几张嘴全凭小人的俸禄养活着,这差事是不能丢的。小蛮姑娘,你差王公公给我们尚衣监赵大裁缝言语一声,小人方可待在这里名正言顺专心教你。”我看他一眼,淡淡地道:“前两天王峰没有打招呼吗?可你却敷衍了事。”刘裁缝头如捣蒜赔笑作揖,“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哪会跟小人一般见识。”我轻哼一声,“这宫里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吧?”刘裁缝连声道‘不敢’。我撇撇嘴,道:“今日你我都没有心情,你先下去吧。”他苦着脸走到门口停步犹豫一瞬,回过身,小心翼翼地轻声提议道:“若陈道长让王公公交待下去,或是襄王吩咐一声,赵裁缝是无论如何都会放我前来教你的。”他口中的王公公显然是王继恩而非王峰。原来症结在这里,王峰身份太低,让他为难了。“若让师公或是襄王他们开口,哪还敢劳你的大架。我只想学做件衫子,不需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挂着丝笑闲闲地道。他惊惶地甩手自己给自己一个耳光,“小蛮姑娘教训的是,若他们开口,赵裁缝必会亲自来教,小人多嘴了。”说完,忙不迭在退出门外。“小人……小人见过襄王。”刘裁缝恐慌的声音在院中再度响起。我把案子上衣料叠起后起身来到房门,赵元侃面色清寒看着刘裁缝,刘裁缝微垂头苦着脸,估计是违恐赵元侃听到我们二人的谈话。暗叹一声,笑着扬声道:“襄王是想让民女在院子里招待你吗?”赵元侃嘴角微扯,冷声对刘裁缝道:“王峰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前来教小蛮姑娘,若不叫你,你就待在尚衣监候着,切记,要随叫随到。”刘裁缝道:“小人谨遵王爷令。”赵元侃边微笑着向房门走来边随意向后挥挥手,刘裁缝如获大赦,匆促离去。赵元侃掠一眼案子,“宫里尚衣监做出来的衣袍手工精细,想做什么,叫他们前来交待一声即可,不需亲自动手。不过,若是想亲手为别人……。”“襄王来此何事?”我打断他的话。“穿上心爱之人亲手做的衣衫,我这辈子不知有没有这种机会?”他重重叹口气。“你若来闲谈,我还有别的事,恕我不奉陪。”我眉头一皱,起身欲出门。他摇头轻笑,“皇兄已向陈道长提亲。”我怔了一怔,“陈王?”他盯着我点点头,“在皇上寝宫,皇后及几位皇贵妃都在,她们都赞成。”“她们赞成有何用?本姑娘不答应。”我干净利落地摞下话,又突觉不对劲,问他,“皇上同意?我师公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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