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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我一直未作声,他偷眼打量我一下,见我望着他,他一惊,急忙垂下头道:“宫外一位叫李福的人托奴才带话。”说完,匆匆自怀中拿出一张条,双手递给我。我接过,展开,一行字映入帘:‘老奴已是油尽灯枯,如果姑娘还念及王爷一点情意,请速出宫与老奴一见。兮远玉器店李福留。’我心中琢磨了会,却无任何头绪,前些时日还与十三谈过弘旺的事,远在热河的他在十三的关照下,虽比不上京中的皇子贝勒,却也是过得自在惬意,此时李福求见,到底是有什么未了之愿。沉思了会,我抬起头问他:“何人给你传的信?”他身子轻颤一下,两手来回搓着:“回娘娘话,我并不认识传话之人,我也并不知道李福是何人,只是传信之人手中拿着我娘亲的簪子,说是娘亲托人来捎信的。奴才也曾问他,为何会认识我娘亲,但听他说,和我娘亲并不相识,只是收了娘亲的银两,这才传的话。”翠竹的话是真的,他的确什么不知道。我看着他,心中微叹口气:“你退下吧,此后,不要再做这类事情。”他慌忙应声,然后小跑着离开。心中一阵恍惚,人也呆呆站在原地,半晌后,猛然回神,却发现早已是红日高挂。我暗暗叹口气,又垂目静静思索一会,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出宫一行。心中主意已定,便举步往回走去。还未踏入房中,便听见弘瀚‘咯咯’的笑声,站在门前,长长出了口气,待心神静了下来,方走进房中。只见弘瀚裹在薄被中,胤禛坐于床边,拿着一块镀金怀表不断的在弘瀚的眼前晃着。弘瀚已近一岁,手脚已是灵活无比,此时早已手脚并用踢开薄被,嫩藕似的小胳膊高举着,嘴中‘唔唔’的看着胤禛。胤禛脸上挂着笑柔声道:“叫声皇阿玛,阿玛就给你。”我站在门口,心中一丝暖流涌出,他终于放下了。“小姐,别让阿哥着凉了。”不知何时巧慧站在了我的身后,我头未回,摆手让她退下,待身后没了动静,我走到床边道:“他还不满周岁,哪会叫阿玛。”坐在他的对面,拿起床上的衣服,抱起弘瀚,准备为他穿衣。大家伙大概是没能要到怀表,刚被我抱起来,就咧嘴儿要哭,伸出小手指着胤禛:“阿……要……”胤禛一怔,紧接着看着我笑道:“我们的儿子会叫阿玛了。”我点点头,笑着道:“再过两个月,叫得会更好。”他嘴角逸出丝笑,眼睛柔柔凝注着我,两人相望着静默了会,怀中的小家伙‘啊啊’的挣着身子,他摇头轻笑,然后把手中的怀表递给了弘瀚。我轻轻叹口气:“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玩,你太娇他了,娇子如杀子,早晚会宠坏他的。”他唇边依旧带着笑:“这就娇这几年,待他大一些,文要学武要练。如果那时该认的字认不下,该学的架势学不来,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谁也护不了。”话刚落音,弘瀚已举起手中的怀表掼了出去,‘啪’的一声,那表跌在地上,玻璃面儿立时摔得稀碎。我睨他一眼笑道:“儿子抗议了。”他看了我一小会,收起笑容盯着我淡淡道:“早膳后,我要往坤宁宫一行。”我撇开目光,眼光低垂,瞥到手指上的戒指,忽然从心中泛上一股苦水:“去吧,她需要你亲口告诉她,你并没有责怪她,她心中的结才会解开,身体才会好起来。”他走过来,站在我的身边,伸手抚着我耳旁的碎发:“只有你最懂我的心思。”我轻轻的靠着他的身上,任由他自发间抚向我的脖颈。――――――――――――――――――――为弘瀚擦擦嘴角,对站在一旁的菊香交待:“对巧慧说,这阵子天干气燥,一个时辰后为阿哥喂些冰粮银耳汤,记得银耳要碎一些。”菊得应下后,抱着弘瀚走出了房门。在房中踱了两圈,内心依然一团糟,怎么也静不下来。“娘娘,奴才小路子求见。”房门外传来坤宁宫太监总管小路子的声音,我心中有些微怔,胤禛走了没有多久,应该还没有到坤宁宫。躬身进来的小路子道:“皇后娘娘命奴才请娘娘前往坤宁宫。”我心中诧异,浅笑着问:“可是有什么事?”他抬起头陪着笑道:“今日怡亲王、果亲王的福晋们进宫看望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知道娘娘和怡亲王的福晋们素来亲厚,这才吩咐奴才过来请娘娘过去说说话。”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笑着道:“回去回你主子一声,我这就过去。”他应声后,匆促地走了出去。走进坤宁宫,却见岚冬站在台阶下,看见我,她向前走两步,对我躬身一礼,我点点头,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我盯着她默了一瞬,踏上台阶,向房中走去。那拉氏舒适地半躺在软榻上,胤禛斜身偏坐在榻边看着她,我匆匆看了一眼,却发现除了他们两人及宫女们外,没有他人。于是,我停下了脚步,人有丝尴尬,心有点微酸,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心中踌躇一阵,轻轻转过身子,欲举步出去,谁知刚刚转身却听到:“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已经到了。”心中蓦然明白岚冬为何如此,在心中暗暗苦笑,慢慢转过身子。那拉氏略显苍白的面孔竟有些微红,扭头望望我,又略显担忧的看看胤禛。而胤禛双眸凝视着我,眼中蕴着一丝怜爱。我掠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嘴角噙着着笑,向前走两步,矮下身子施了一礼,那拉氏支起身子道:“妹妹勿须行礼。”然后,吩咐身后的宫女:“为娘娘们备座。”待熹妃、裕妃等一行人进来,相互见礼后,我缓缓落座,盯着那拉氏笑问:“姐姐的身子可好了一些?”那拉氏恬淡的笑着:“身子轻了一些,也能下床了。”我轻轻咬了一下唇,依然笑着道:“那我就放心了。”坐在身旁的熹妃笑着道:“医生和病人,看病和吃药也是要讲缘分两个字的,看来,这次为姐姐医治的太医医术相当高明。”垂着眼脸静静地听着,心中知道他的眼神不时的停在自己身上,可心中却不想抬头看他。心中突地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六十落水,不管是什么原因,历史注定他会死于今年;那拉氏生病,自己即使不来劝慰,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这所有的一切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沿着历史的轨道发生的。自己不能阻止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自己何不生活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守着自己心中想守的人,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不是自己一直期望的吗。茫茫然的出着神,不知过了多久,幽幽回神,只听胤禛淡淡的声音:“……朕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一个娴淑的皇后,想开一些,好好调养身体。”那拉氏许是心中感动,哽咽着道:“臣妾有负皇上所托,也对不住年妹妹。”众人嘘唏感伤一会,那拉氏又道:“臣妾为着皇上也会支撑着起来的。”胤禛默了会,站起身子,环视众人一眼,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刻,然后淡淡地道:“朕还有些折子没有处理,你们聊吧。”那拉氏直起身子,胤禛拍拍她的肩头,说道:“你只管躺着,不用起身行礼。”目送胤禛走出去,众人的话匣子才算打开。我默默的听着,脑中有些恍惚,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便是十三、那拉氏……几乎每年他的身边都会有一个重要的人离开他,……“姑姑,承欢很想您。”乍听着承欢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才猛然回神,收起飘忽的思绪,这才发现,原来十三及允礼的福晋们已经来了。众人各自见礼后,福晋们这才落了坐,我对对面的绿芜微笑着轻轻颌首,绿芜淡淡一笑,我收回目光,对站在我身旁的承欢笑着轻斥:“越大越没规矩,连礼都不知道行了。”承欢眼眶一红,低声道:“承欢害怕说错话,会令皇后娘娘更加伤心。”心中微微一怔,同时又有些高兴,默默看她一眼,这孩子真的长大了,说话已经知道权衡轻重。只是不知道回府的这些日子,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竟好像长大了许多似的。我握着她的手,正色道:“说出你心底想说的,就行了。”承欢犹豫一下,便走到软榻前,乖巧的行了一礼后,便站在了榻旁。那拉氏笑着拍了拍身边道:“承欢,坐下。承欢坐于那拉氏的腿边,眼光便投向了我,我对她点点头。她迟疑一下,探着身子搂着那拉氏,声音有些哽咽:“您不要伤心,福惠弟弟虽然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可和您的亲生儿子也没有什么两样,他陪伴了您几年,他走了,您很伤心。就如若曦姑姑和我一样,她走了,我也很伤心。但是伤心归伤心,您要振作起来,就一定会有另外一个福惠来陪您的,就如承欢一样,现在就有了晓文姑姑。”顿了一下,承欢又低声续道“其实福惠弟弟心中也是很想他亲生额娘的吧,所以,我们大家都不要为他难过,他只是想额娘了,想去陪陪额娘。现在,他心中一定很高兴。”我一怔,向对面的绿芜看去,绿芜轻咬着下唇,两手藏在袖中,双臂却僵硬的绷着。她身边的兆佳氏浅笑着拍拍她的手臂,绿芜苦笑一下,垂首默盯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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