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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万洋却不想任由庄鹏离去,“庄鹏,你是土生土长的长屿人,理应清楚渔民是不能私自出货的,从筏养开始这规矩就立下了。这二十多年,合作社一直致力于为渔民寻找更赚钱的销路,我们也获得了外界的充分信任,他们只认合作社这个招牌。”
这话不仅居高临下,且充满暗示,庄鹏掩住脾气,“郑经理,一来规矩都是人定的,二来也没有永恒不变的规矩。合作社对长屿岛的贡献我是清楚的,但现在品种变了,围塘模式也变了,既然叫合作社,我觉得我们可以就着新的合作重新商量。”
郑万洋忽然摘下墨镜,盯着庄鹏目露哂笑,“商量什么?就江舟这点地方,难不成你做好了晒鱼干的准备?还是说你要把鱼卖到福建去?”
庄鹏低下头,因为郑万洋比他低了快有二十公分,“鱼在我手,就像我家院子里养的鸡,是留它下蛋还是款待亲友,应该是我这个喂鸡的人说的算吧,郑经理,这才是最该守的规矩吧?”
“呵!话别说得太早,免得又哭又悔又太晚了。”
“我倒是觉得,是你说早了。”
郑万洋猛地抬目,庄鹏此话何尝不是暗示,乾坤浩宇天地之大,通几个批市场算什么本事。提早两月亮牌,我庄鹏又不是卖海带,两个月的时间找不到大黄鱼的销路?
钟苏苏见状窃喜,他看得出来两个人不仅没聊到一壶上,还大有针锋相对杯子碟子一顿撞的意思。脑子活泛的他起码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庄家得罪了水产合作社,出货的事休想平坦了,二是大黄鱼对水产合作社有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正这时,黄昏捡海的癞头老光棍迎面走来,他扬着眉和庄鹏打招呼。老光棍是庄家的邻居,庄鹏小时候有不少记忆,他最早的时候并不是光棍,纯是自作自受把自己搞到这步田地。有时候在午夜都能听到摔打的声音,骂声与哀嚎不绝于耳,后来消停了,女人离家出走再未归来。
郑万洋忽然一个激灵,赶忙戴上了墨镜,老光棍根本没有看他,他却满是慌张,来不及和庄鹏再说一句狠话,匆匆离了海岸。
与此同时,钟苏苏也起了身,他火急火燎往钟家奔去,一路上心念电闪不时握着拳头,他奔向一个堪称长屿岛的“名胜”之地。
钟家人把它称作——
锦堂。
……
庄鹏用鱼塘办了抵押贷款,时年来说,这种事手续繁多且大概率办不成,围塘性质属于村集体所有的再分包。不过有镇领导很欣赏庄鹏,养大黄鱼对渔民收入堪称质的改观,海沟镇需要这样的表率,他们也了解科学上赤潮的来龙去脉,于是帮忙疏通了一些环节。
这四万块到手,庄鹏底气十足,维护网箱、进苗投苗,新一年的养殖有序展开。
向婉每个周末都会找一天来到长屿岛,她一改从前装扮,穿着一身浅蓝休闲衫和运动鞋,头扎成一个小髻,一根蓝色的头绳。
每次向婉都会带一些笔状的设备,测水温测水质,并且称重测长记录在笔记本上,这个笔记本的封面,和那年忘尘渡拿给自己的一模一样。多数东西庄鹏都是不懂的,但向婉作为教师,一边动手一边讲解是种习惯,也就是说庄鹏每周都能上一堂一对一的养殖课。
庄鹏越来越意识到向婉的不简单,比如她能从鱼儿的游动看出来食欲有问题,从鱼的皮肤状况觉察出疾病预防。相比去年的养殖,庄鹏不仅内心踏实,还无比享受这个过程。
周一到周五的日子,庄鹏觉得格外漫长,周六那天他便会盼望强烈,如果这天向婉没来,庄鹏便心生喜悦,因为他知道明天她一定会出现。
慢慢地庄鹏意识到,这片塘不仅承载着自己的事业,还承载着向婉的学业,他觉得今年一定成!
大黄鱼又长到快有二十公分的时候,一天黄昏庄鹏刚回到岸边,忽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双手抄着后兜似已等了自己很久。
整个长屿岛没有人不认识这个人,他叫郑万洋,是水产合作社的经理,水产合作社由来已久,不过从七十年代末筏养开始就是这个郑万洋一直经手。
渔民们对此人格外恭敬,每到年底大户还会送他风鳗,说他握着养殖营生的生杀大权也不为过,他手里攥着大量市里的终端渠道,渔民的海带蛏子如果不交给他便是一种得罪。先例不是没有,有人想自己跑自家货,结果一听长屿岛且没有郑经理的接洽,几大批市场都不收他的货。
更惨的是,一年不交水产合作社,终生都别想再和郑万洋打交道,逼得那户渔民只能把塘租给别人。以筏养的租金,可怜到一年只有两百块的收入,日子过不下去且嘲讽连连,最终夫妻离了婚,儿子外出闯荡误入歧途,至今还在牢里。
庄鹏刚踏在地上,郑万洋便做出一个让人很不适应的动作,他居然手一抬搭在庄鹏肩上,就像等好兄弟忙完一天等着他喝酒也似的。
而这一幕,恰被不远处路过的钟苏苏看到,他旁边有块大石,中间正好有个豁口,钟苏苏倏然蹲在其后,遥望庄鹏和郑万洋。
一开始钟苏苏有些脸红,他没干过这种暗窥别人的事,但架不住他对那一幕过于好奇,他从未见过郑万洋如此对待一个人,而且那人还是庄鹏。
“再有不到两个月,庄老板的鱼应该就能上市了吧?”
“差不多。”庄鹏点点头。
“不瞒你说,合作社对你这头格外重视,我们也调研了市里的几个批市场,人们对待大黄鱼的态度基本都是靠关系不竞价。我们对待你这样的客户,服务费什么的直接免了,就七块二从你这提货,你坐等收钱就是,收鱼运输之类的全由我们打理。”
庄鹏没有急着接话,稍快迈了一步,卸去了郑万洋的胳膊。
向婉昨天来过,随着收成渐近,市场方面也成了二人的话题。向婉对此准备充足,她不仅摸清价格还做了近三年收获期各月的走势图,大黄鱼的价格一直稳中有升,去年最高时卖到七块九,这很有可能是今年的起步价。
沉默即是一种回应,郑万洋见状一笑,“合作社接触的都是大商家,你要是不放心,我直接拨给你头部三家,江舟水产城、日新农贸和深鲜国际,你说卖给谁我就卖给谁。”
听上去好大的权力,都能调度水产合作社做事了,庄鹏心想少拿高帽惑人了,卖给谁根本不重要,他只想卖得多。如今的庄鹏心里全是账,差价拉到快一块了,我一万多斤鱼少挣的钱,都够养活洪金虎一个季度了。
“郑经理,你还是容我想想吧,头年干这行当,很多事我陌生得很。”
郑万洋却不想任由庄鹏离去,“庄鹏,你是土生土长的长屿人,理应清楚渔民是不能私自出货的,从筏养开始这规矩就立下了。这二十多年,合作社一直致力于为渔民寻找更赚钱的销路,我们也获得了外界的充分信任,他们只认合作社这个招牌。”
这话不仅居高临下,且充满暗示,庄鹏掩住脾气,“郑经理,一来规矩都是人定的,二来也没有永恒不变的规矩。合作社对长屿岛的贡献我是清楚的,但现在品种变了,围塘模式也变了,既然叫合作社,我觉得我们可以就着新的合作重新商量。”
郑万洋忽然摘下墨镜,盯着庄鹏目露哂笑,“商量什么?就江舟这点地方,难不成你做好了晒鱼干的准备?还是说你要把鱼卖到福建去?”
庄鹏低下头,因为郑万洋比他低了快有二十公分,“鱼在我手,就像我家院子里养的鸡,是留它下蛋还是款待亲友,应该是我这个喂鸡的人说的算吧,郑经理,这才是最该守的规矩吧?”
“呵!话别说得太早,免得又哭又悔又太晚了。”
“我倒是觉得,是你说早了。”
郑万洋猛地抬目,庄鹏此话何尝不是暗示,乾坤浩宇天地之大,通几个批市场算什么本事。提早两月亮牌,我庄鹏又不是卖海带,两个月的时间找不到大黄鱼的销路?
钟苏苏见状窃喜,他看得出来两个人不仅没聊到一壶上,还大有针锋相对杯子碟子一顿撞的意思。脑子活泛的他起码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庄家得罪了水产合作社,出货的事休想平坦了,二是大黄鱼对水产合作社有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正这时,黄昏捡海的癞头老光棍迎面走来,他扬着眉和庄鹏打招呼。老光棍是庄家的邻居,庄鹏小时候有不少记忆,他最早的时候并不是光棍,纯是自作自受把自己搞到这步田地。有时候在午夜都能听到摔打的声音,骂声与哀嚎不绝于耳,后来消停了,女人离家出走再未归来。
郑万洋忽然一个激灵,赶忙戴上了墨镜,老光棍根本没有看他,他却满是慌张,来不及和庄鹏再说一句狠话,匆匆离了海岸。
与此同时,钟苏苏也起了身,他火急火燎往钟家奔去,一路上心念电闪不时握着拳头,他奔向一个堪称长屿岛的“名胜”之地。
作品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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