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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步,一百四十步……”
李广义根据军校所学,默默数着清军最前排骑兵的距离。
上千匹战马奔腾而来,即使站在长矛方阵中央,他仍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双腿也开始忍不住颤。
“这就是骑兵!”
李广义为这种紧张而感到羞耻,所以长长的深呼吸之后,他毅然抬起燧枪瞄准,准备以击杀一敌来证明自己的勇敢。
在前方两丈之地,方阵前排的长矛手们所感受到的压迫感,比李广义更强十倍。骑兵冲锋的度是如此之快,每一个初次面对的人都没办法不窒息。
如果清兵不管不顾地选择强行撞阵,前排长矛手无论是否将武器插入敌人胸膛,他们自己都必死无疑。
是舍身坚守,然后被战马撞成一滩肉泥?还是转身逃跑,至少多活一两刻钟?
也许在一个时辰之前,很多人都没有答案,然而此时此刻,所有房山长矛手的勇气已经倍增。因为他们的前方是急需解围的领郝摇旗,身后是亲身临阵督战的大明皇帝。
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在这样的重要的战场上退缩,还算是个人吗?
长矛阵中勇气战胜了恐惧,热血掩盖了怯懦,绝大部分房山长矛手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少部分动摇的战士看到同袍屹立不动,亦握紧了手中武器。
“兄弟们,后端抵地,握紧长矛!”
站在前排的一个长矛千总竭力大喊,一边用脚踩紧长矛末端,一边将矛头对准即将抵达的敌人:“坚守不退,绝不后退!”
他身边的房山士兵亦用尽吃奶的力气予以回应。
“不退!不退!”
“不退!不退!”
“……”
房山勇士们气势如虹,在长矛阵四个角上,组成袖阵的广东火铳兵们亦做好了战斗准备。
根据御林军最新步兵操典,在无防御工事的野外偶遇敌人,应当以三排或六排尽快展开。
如果敌军起冲锋,前排火铳手要听到指挥官号令后才能开火。面对披甲步兵,他们将会在距离敌人九十米左右打出第一轮子弹,然后从左边侧身退回到队列之末装填弹药。
三轮火铳交替开火,直到敌人接近到三十米时,掷弹兵扔出铁壳手榴弹,继续开枪的火铳手也会在打完最后一子弹后,逐步换上刺刀准备肉搏战。
全副武装的披甲步兵在冲锋状态下,每分钟大约能跑九十米到一百米之间。他们在刀剑攻击到明军之前,大约会吃到四到六轮排枪,一轮比一轮猛烈,然后在迅减员中被御林军击垮。
在广东的几场战役中,已经很少有清军近战步兵敢于不要命地冲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拿火铳和明军互射。
此次出战,组成袖阵的火铳军官都没有对抗骑兵经验,只能按操典将士兵分成六排列阵,每排十六或十七人。第一轮,一、二排火铳手开火;第二轮、第三轮以此类推。
早在满洲骑兵由慢走加成快走状态时,右前、右后两个袖阵的前排火铳手已将手中燧枪齐齐端平,用枪口对准了袭来的敌人。
然而骑兵冲锋的度远想象,面对比步兵度更快的敌人,指挥袖阵的两个火铳千总都觉得不能再按照以往的经验指挥战斗。
“预备……”
当骑兵靠近到一百二十米,右前袖阵的火铳千总忍不住下令:“开火!”
“啪啪啪……啪啪啪。”
三十三颗铅制弹丸带着白烟射出枪膛,射向袭来的满洲骑兵。
前两排士兵在侧身后退的过程中用余光看到,好几匹战马在飞驰过程中被子弹击中,出惨烈的悲鸣声。
“嘶!嘶……嘶嘶!”
战马应声倒地,它们背上的清兵也被掀翻,然后又被后面骑兵踏成一堆肉酱。
这个战果比火铳手们所预想中要大一些,以往在面对步兵时,滑膛燧枪在这样远的距离开火准头很低,一般不会造成多少杀伤,甚至有可能一个人也打不到。然而高头大马的体积比步兵要大得多,这让少数几颗子弹很幸运地找到了击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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