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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梁家要吃饭了，连忙都起身要走，梁爷爷和湛爷爷挽留。村里人跟他们客气了两声，都扛起自己带来的板凳走了。

“我家那口子做了好多的，留下来吃点再走也不迟啊。”

“不用了不用了，今儿个新发了粮食下来，谁要吃你家的！”

梁爷爷和湛爷爷把人送走，转头问梁季宇：“大从外公呢？怎么还没到？”

“我爸早就出门了，可能是等外公下班吧，您和湛爷爷先进来，外头降温了。”梁季文插嘴道，然后催促着两人进屋坐着。

果然没多久，梁外公就来了，笑呵呵地拍着梁季文的肩，声音依然响亮爽朗，但是湛九江却是注意到，梁外公的眼圈有些红红的。

等梁外公来了，大伙就都开始动筷子了，三个七八十岁的大老爷们聊得欢畅，八斤酒下肚，三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是越来越高涨。一群人吃了三个多小时，桌子上的东西吃得都差不多了，但是梁爷爷几个还是没有想要停的意思。

梁外婆给他们又炸了两盘花生米，仨人就着花生米又聊了两个小时。

“都这么晚了，晚上就在这里睡吧。”

“不用不用，我出来前，都把炕烧上了。”湛爷爷被湛九江扶着，醉醺醺的，说了几句话，眼皮就耷拉下来了。

“我送送你们。”梁季文拿起棉袄，很自然地就扶着湛爷爷的另一只胳膊。

“不用，不用。”湛爷爷迷迷糊糊的说着，就往外面走。

梁季文把湛九江送回去，把湛爷爷扶上床，湛九江送梁季文回去，抱着梁季文不松手。

外头风还是挺大的，梁季文给他挡着风，亲亲他的脸，小声说：“好好陪陪爷爷，明天我再来找你。”

梁季文总觉得湛九江这几天总是在躲着他，虽然两人还是经常见面，说话的次数也不见减少，但是两人之间，少了很多的亲密和……腻歪。

“水放这么多够吗？要不要再加一点热水？”梁釉吵着想吃鸡蛋羹，梁季文就自告奋勇地揽下活计，拉着湛九江进了厨房。

“梁釉爱吃软的，你多放点水。”湛九江看了一眼，靠着灶台懒洋洋地说。

梁季文听话地又加了一丢丢水，然后两人又沉默了下去。

湛九江抿着唇，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梁季文倒是依然一副平静的样子。

“大从……我……”湛九江有些艰难地开口，酝酿了许久，喉咙干涩得紧。

“慢慢说，过来，到这边坐在。”梁季文拍拍自己身边的小板凳，示意湛九江到自己身边坐着。

湛九江只是犹豫了一秒，就兴致不太高地去了梁季文身边坐下。梁季文搂着湛九江，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哄：“怎么了？跟和谁闹别扭呢！”

湛九江不说话，抱着梁季文亲了两口，才带着低落小心的口吻说：“我爷爷想让给我找个对象先处着。”

梁季文这一瞬间，脑子里转过了很多个念头，但最后只是怜惜地抱着湛九江，将湛九江额前的碎发往上撩，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在上面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湛九江的睫毛抖了好几下，看着梁季文的眼睛也有了一点水光。

“你答应了没？”梁季文笑了一下，往灶里塞了一块木头。

“没有。”湛九江有些忐忑地抓着梁季文的手，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

梁季文看湛九江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心疼，也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湛九江这个作天作地的大魔王也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梁季文看着湛九江的眼睛，认真执着地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又没做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不要觉得做错了事情。我们只是喜欢了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害怕。”梁季文笑了一下，轻轻咬了湛九江的脸蛋，继续说，“你又没答应爷爷，怎么弄得跟对不起我了似的？”

湛九江贴着梁季文，有些委屈地说：“我难受。”

梁季文知道他是觉得对不起湛爷爷对不起梁家人，又被湛爷爷提起了要找对象的事情，心里害怕。

梁季文安抚着湛九江，心里却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有一点想法，但是在家里人面前，却是怎么都不敢表现出来。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在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里，都是不可原谅不能理解的。这是时代的局限，是生活的禁锢，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些人的想法。

所以，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偷偷瞒着，什么也不表露出来，尽量拖着，拖着到他们能够理解的那一天，拖到他们能够接受的那一天。

其实这一年，梁季文也在努力，每次往家里寄信的时候，他在聊到周围生活中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尽力给家里人灌输那种“只要自己生活过得好就好”，“孩子不孝还不如没有”“和和乐乐过日子才是正经道理”……一类的想法，就是想要拐弯抹角地能让家人变得开明一些，让他俩以后的公开不要有那么大的反对。

梁季文很害怕，家里老人这么多，要是被他们气出个好歹，梁季文能愧疚一辈子，怎么都不能原谅自己，尤其是想到湛九江和湛爷爷，他心里害怕都快把心揪起来了。

湛爷爷对湛九江的重要性，梁季文很清楚，他一方面不想和湛九江分开，但另一方面又要考虑着湛爷爷。

湛爷爷向来不是会在这方面多催促的人，梁季文觉得，湛爷爷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不想把事情挑明，更不想将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湛爷爷没有十分的把握，梁季文猜，湛爷爷现在应该还只是在试探。

“九江，我有个想法，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别着急，听完我把话说完。”梁季文楷去湛九江眼角渗出来的泪花，看着湛九江难得的脆弱，也是心疼得不行。

湛九江本来是没有眼泪的，但是被梁季文这么再眼角一挤一压，眼泪就顺着眼眶渗了出去，他的眼睛有些红，少了跋扈的气息，看着又软又绵，恨不能让人抱到怀里狠狠亲上几口。

梁季文也确实这么做了，在他不自觉微微嘟起的嘴唇上亲了好几下，才说：“等下次你爷爷再提起来的时候，你别表现得那么抗拒，找点借口拒绝了，但是别一点余地都不留，再拿我做反面例子，就说我在市里处过对象了，怎么麻烦怎么说，抹黑我都没事儿。”

“你想跟谁处对象啊！”湛九江一听，眼睛就瞪起来了，气势汹汹地斜睨着梁季文。

“除了跟你，我还跟谁处过啊，这不是情况特殊吗？我这不是让你编嘛。”梁季文就知道有这茬，湛九江这醋劲儿也是没谁了。

梁季文和湛九江商量好了，就等着晚上湛九江回去的时候，湛爷爷再跟他提上一嘴，不过很可惜，湛九江满怀期待地等了好久，也不见湛爷爷有什么动作，好像重来都没提过那件事情一样，可把湛九江郁闷坏了。

不过机会第二天就来了，中午吃完饭的时候，梁爷爷跟湛爷爷商量着给梁季全结婚添礼的时候，湛爷爷状似不经意地感慨道：“一转眼孩子都长大了，我记得季全比九江还要小上两岁吧？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结婚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