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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惠懵了一下,她倒是好,竟然完全不讲客气,说她土包子吧,还知道点这些贵价吃食!见她小眼儿眯成两条封,继续在单子上搜寻,白雪惠吸了口气。
天兴楼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好酒楼,迎来送往的贵客多,像黄四姑这么豪气的,一天也不算太多,那跑堂的笑眯了眼儿,毛巾一甩,一边记,一边呼应着:&1dquo;好嘞!天九翅一份——血燕翡翠甜汤两份——一份外带——一份堂吃——”
白雪惠见黄四姑点菜点得唾沫子直飞,眉头一皱:&1dquo;嫂——”
黄四姑立马将那菜单子一偏,不让她拿到,笑道:&1dquo;俺晓得弟妹心眼儿好,见俺难得来一趟,啥事都要操心,想叫俺们一家几口吃好喝好,不要紧,俺小时候跟着读私塾的哥哥学过几个字,菜单子上的字儿还认得一些,俺自己来点!”
白雪惠喉头堵住,见跑堂的盯着,哪里还好开口,她来天兴楼吃过许多次,也常外点些招牌菜,跑堂的认识她是侍郎府的夫人。
若是阻止,反倒显得侍郎夫人太小气了,可眼看着黄四姑没有轻重,再不阻止,连熊掌都要点了,白雪惠终究是深吸一口气,不易察觉地一把夺过菜单,微笑:&1dquo;大嫂,东西点多了,厨房得花时辰做,时辰耗长了,下午那些好玩的地方就没法子逛了,先吃吧,吃了不够,咱们再点。”
黄四姑闷哼一声,想跟自己玩!
饭桌上,菜一道道上了,满桌子金如艳阳,碧如翡翠,白若凝脂。
那不是菜,是银子啊。白雪惠看得心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生怕品不出味儿,这些菜,连她自己个儿平日都极少吃。
黄四姑倒是一点儿不客气,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大快朵颐地吃着,反正花钱的也不是自己,这些菜,贵得真是离谱嘛,还不如酸菜萝卜开胃呢,偶尔抬起头,瞥一眼弟妹,将那些天价菜扒拉到儿子和女儿眼下面:&1dquo;快吃,别凉了。”
白雪惠哪里还有胃口,丢下筷子,喝了几口汤,就没怎么吃了。
一行人在天兴楼用完午膳,下楼上了车。
今儿出来一趟,吃饭用车各自花多少银子,白雪惠都是提前打算好了的,眼下,刚起了个头儿,就被大嫂打乱了计划,心里怄得紧,哪想到这乡下女人这么不知礼仪,没有一点分寸和客气,一顿午饭,竟花了她足足三十大几两银子。
带着这股子气,一行人去了东城的京城寺庙。
经过热闹的御街,恰好午后最热闹的市集时间。
茂哥吵着要下去,黄四姑叫车子停了下来,拉儿牵女地下去了。
白雪惠无奈,只得跟着一块儿停车下马,只见黄四姑带着两个孩子,径直进了一间成衣铺。
再等她挪步进去,黄四姑已经拿了套娇杏色的缎面绸子衫在身上比划起来了,又给竹姐拿了一套少女款式的百蝶五彩绞丝齐胸小襦裙。
母女两个动作倒也利索,还不等白雪惠醒神儿,已经一人拿了一件,又去里间换上了衣。
白雪惠眼一眯,只怪小觑了这个乡下妇人,倒还真是一点儿情面不讲。
再等出来,黄四姑一边替竹姐牵平衣裙,笑笑:&1dquo;来来,这才漂亮嘛。”目光又朝白雪惠扫去:&1dquo;弟妹,瞧瞧,是不是比你亲自给咱们娘儿俩挑的,还要合适啊。俺瞧着,京城里这些小姑娘的衣裳可真是花里胡哨的,一时没忍住,你可别见怪啊。”
白雪惠咬着牙齿根儿,讪讪笑:&1dquo;不妨。”
黄四姑买了成衣,顺便又在铺头里挑了几把与衣裳相衬的头饰和腰间的佩饰。
最后结账,不用说,自然又是白雪惠掏的腰包。
今儿开销不小,已大大过了她的一个月的月例,到时候虽说可以找老爷报账,可老爷这人性子节俭,见她花了这么多,必定不高兴,到时不会怪嫂子乱花,只会责怪她没能耐,不懂得暗示劝阻。
走出成衣铺,白雪惠睨了一眼身后笑得花枝乱颤的母女,罢罢罢!也就是两套衣裳,二十多两的酒席都吃了。
生怕这黄四姑又要出幺蛾子,御街长十五里,沿街都是豪奢铺子,禁不起她再去胡天满地地瞎采买!
白雪惠见大嫂眼睛又不知道望去哪里,一阵慌,一把抓住她胳膊,笑眯眯:&1dquo;嫂子,时候不早了,还得去南城的寺庙呢,来日再逛,不急,走吧。”
黄四姑将她的手一握,滑了下去,笑得咧开大白牙齿,就偏是跟她对着干,她往东,自己就非要往西:&1dquo;弟妹,寺庙就不去了,青灯古佛,拜佛烧香的,太优雅了,适合你们这些大门户的女眷,不适合咱们,咱们乡下人就爱凑热闹,哪里吵往哪里去。那家店面黄灿灿的,看起来漂亮,不知道什么地儿,要不,进去看看?”
白雪惠喉头恨不得涌了一口血,循着望过去,牌匾刻着&1dquo;万采戏楼”。
戏楼?
罢,倒也好,进去看戏,叫她们娘儿几个安静,免得又到处跑,丢人。
白雪惠吩咐婢子过去订座位,到了对面的万采戏楼。
万采戏楼平日一般招待散客票友,早上和晚上各一场大戏,其他时辰,就是放一些小折子戏,若遇到大客包场子,其他客人不准进入,或者整个班子干脆就被大户人家请到家里去表演。
因为有几个红火的头牌,平日戏楼的生意还挺好,日日几乎都有达官贵人来捧场。
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女眷喜欢来这儿看戏,只是一般都会提前预订二楼的雅座,一来安静,看戏看得舒服,二来,一楼龙蛇混杂,很多身份不明的,也是避免太过于抛头露面,与陌生外人碰撞。
云家两房女眷进去时,才晓得楼上已经有大客包了场,不准许人进出,只剩下一楼的散座。
一楼散客多,吵吵嚷嚷的,大半是男客,加上跑堂的端茶送水递瓜子糕点,有点乌烟瘴气。
黄四姑母子三人一点都不介意,对他们来讲,在楼上,还不如楼下热闹喧哗,空气流通呢,已经择了一张大红桌,围着坐了下来。
&1dquo;娘,”云菀霏皱眉,轻蔑地瞪了一眼黄四姑,拉拉白雪惠的衣裳角儿,&1dquo;这一楼怎么看戏啊,吵吵嚷嚷的,万一叫人瞧见了咱们在散客堆儿里看戏,准得被人笑话。”她也曾经来过戏楼,可每次都是先订好了座位,然后优雅地坐在楼上的看台,距离楼下远远地,不沾地气儿,哪里像这样啊。
女儿马上要进侯府了,确实也不好再添什么麻烦,被人说,见宝贝心肝一脸不耐烦,白雪惠吩咐:&1dquo;阿桃,二姑娘头晕,不舒服,你先送她回去吧。”
云菀霏二话不说,正合心意,跟着阿桃就忙不迭走了。
白雪惠叫几个婢子将桌子重擦了一遍,才坐下来。
&1dquo;嘁,哪里来的这么金贵,亏只是个侍郎夫人,万一是个侯爷夫人国公夫人,岂不是飞到天上去了!”黄四姑磕着瓜子自言自语。
戏楼一层嘈杂,黄四姑说话也不避讳,故意大声,可白雪惠还是一字一句听进去了,哼了一声,偏过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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