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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
小卒拿刀指着薛可蕊,转头冲冯予高喊。
冯予忙不迭走过来,长身直立于那卒子与马车之间,尽量将车上的薛可蕊挡在自己的身后。
“回这位官爷的话,她是小民的新妇,小民觅得贤妻,母亲却远在家乡,小民便带她一同返乡,让她也回老家侍奉母亲。”
薛可蕊是被“半路劫走”的,没有随身行李,便一直穿着那繁复的大红喜袍不曾换下。如今被守城兵问起,说薛可蕊是谁都不合适,冯予也只好把这门“亲”给揽到自己头上来了。
或许是怕那军士会对薛可蕊有什么不利,冯予难得地尊称一名小卒为军爷,还躬身冲他作了一揖。
那小卒明了,原来是新婚小夫妻回家接老娘的。他点点头,收回了手中的刀,作势就要离开,却依旧不忘瞪着两只蛤-蟆似的肿泡眼,伸长了脖子往幽暗的车内张望。
只可惜那冯予生得身高腿长,立在马车门口,挡住了蛤-蟆眼小卒的视线,小卒跟掐了脖子的鸭子似的无功扑腾了一会,实在看不见薛可蕊那张清辉冷月似的脸,也只好倒提着手中的刀,悻悻离开。
卒子们清查完毕,那校尉将手中的过所还给冯予,晃晃手中的戟,示意冯予一行可以进城了。
马车徐徐启动间,薛可蕊听见马车外有人惊奇地问:
“这个冯驾,可依旧是原来康王爷府上那个玉面将军?”
“可不就是他嘛,凉州节度使来着,你没见到那巴掌大的大红戳?”
“他不是被皇帝召回京了吗?怎的又回去了?”
“召回京?为何召回京,可是要擢升,哈?”
“啐,自己的地盘都丢了怎会要擢升,说你孤陋寡闻啊?冯驾夺那康王世子嫔,去年,京城里闹炸了锅……”
“啊!”马车外的人声明显沸腾了些。
“有这等腌臜事?可那康王世子不是冯驾自己带出来的么,唤他作仲父的?”
“可不是嘛,就偏有这种腌臜的贵胄啊!不是我说,越是手握重权的人越不把主子放眼里,奴大欺主,将大欺君啊!”
“啧啧啧!怨不得弄丢了河西,好好的一大块地啊,交给这种腌臜竖子守,活该他丢了凉州,哎!”
冯驾强夺他人-妻室的事,似乎比讨论河西藩镇是否存在还要劲爆一些。男女老少,连那守关的兵士全都涌到了一处,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这一桩曾经燃爆京城的豪门辛密。原本稍嫌拥堵的城门口瞬间变得宽敞起来,端坐马车内的薛可蕊能明显感觉到马车开始疾驰起来。
心口突然有点痛,薛可蕊还清楚记得他孤身返回冯府李霁侠灵堂时,那面目全非的模样。她想,经过这十来日,冯驾一定又变得面目全非了,只可惜在这天下众人的口中,他做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早已变成了供人狎侮的谈资……
……
冯予面色铁青,一路牙关紧咬,带着一行人进得鹤城的城门后,随意寻了一处房间够多的客栈便匆匆住了下来。
冯予很贴心,他一言不发地替薛可蕊安排房间,请店家给寻了个手脚麻利的婆子,伺候薛可蕊洗漱,帮她出街买里外换洗的衣衫。
一行人在客栈里休整了两日,大家伙儿该换洗的都换洗妥帖,该添补的物资都添补完毕,冯予觉得是时候继续赶路了。
可是薛可蕊在鹤城住下后却舍不得走了,她说她身子不舒服,受不得马车抖,想歇一歇。冯予想,反正也没了追兵,婶子要歇便歇吧。只是这一歇便是十来日,冯予催三催四,一行人好容易七零八落地继续开拔了,可是只行了两日,才刚到得下一个小集镇,薛可蕊又要歇,这一歇继续十来日磨蹭着还不想走。
冯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薛可蕊的心思,他生气,却不能把薛可蕊怎样。抓耳挠腮了好多天,终于,冯予把心一横,趁着云淡风轻,和风惠畅,他来到了正在客栈后院杨树下打盹儿的薛可蕊身旁。
“小侄见过婶婶。”冯予笑意盈盈地冲薛可蕊躬身施礼。
“堂少爷多礼。”薛可蕊一边对着冯予颔首致意,一边懒洋洋地揉揉眼,从靠椅上坐直了身子。
她伸出纤纤玉指捻起身旁小桌上的一粒梅子冲冯予示意,“堂少爷可要尝尝这个,店家今日才去后山采的,味道不错。”
冯予忙含笑摆手,示意薛可蕊自用。
“堂少爷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事?”或许的冯予的“知趣”让薛可蕊自信心莫名爆棚,她一边自顾自用那梅子,一边懒懒地冲冯予问话,长辈架子拿得是十成十。
冯予却并不往心里去,对待薛可蕊,他依旧恭敬有加:“是的,婶婶,小侄今日来还是老规矩……催婶婶您该动身了。”
薛可蕊踯躅,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唔……唔,堂少爷可否暂等几日,这次我出行,没有带足合适的衣物,前两日夜里睡觉漏了风,这腰都还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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