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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清止走在前面,身量修长挺拔,冠玉一般的侧面让人一个错眼间容易认成是须清和。
念颐心里泛起种奇怪的滋味,看着须清止的侧影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想到毕竟这是自己的夫君,是一辈子的依托,潜移默化之下都觉得他越看越顺眼了,至于须清和,终会沦为年少时记忆里璀璨的烟火。
美丽,然而短暂,转瞬即逝是它的宿命。
喜珠很快带着几个宫女把四角亭草草妆点一番,质朴的圆形石桌上摆上了一壶酒,两只玉杯,挺像那么回事儿,然而只有几盘简单的花糕。
须清止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太子就太子,连吃东西的仪态都是分外讲究的,念颐撑着下巴看着他,想起适才听见的,不知不觉问出口道:“你生病了么,为什么要躲在书阁里吃药呢?往常都不曾听人说起……”
这何尝不是他自己的疑惑之处,须清止往玉杯里斟满酒水,吃了一口,徐徐道:“你我既为夫妻,便是同体,我知道你好奇的紧,细想想,确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将酒满饮了,酒水与才在水榭里饮下药汤碰撞发生反应,他面色白了白,腹中有一丝绞痛掠过去,每回都很快。
“不是什么大毛病,”须清止又拎起酒壶给自己斟酒,“隔个几日腹中便有不适感,别妨碍什么。”
他的轻描淡写让她惊讶,这世上竟有人如此慢待自己的身体,她真是闻所未闻。
念颐道:“就没有找太医瞧过么,方才在水榭里吃的是什么药汤?何处来的?”
他并不注重这些,眼睛淡淡看着青灰色的天穹,“自然是找太医瞧过了才开的药方熬的药,此事母后并不知晓,你不要多嘴,知道么?”
“哦,不会乱说的。”她慢慢地点头,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只是无从说起,又道:“我看过一些书,自觉也算是略通医理,你放心我的话,我为你切脉好不好……?”
须清止面上意态迷离,他其实没有醉,只是吃酒的人总能给人一种半醉半醒的错觉。倒是落落大方将腕子伸了过去。
念颐跃跃欲试,把他的袖子向上撩起,卷了四五道方停下来。
他幽幽望着她,侧首道:“侯府千金小姐,怎的对医理有兴趣,我道你们镇日只是绣花玩儿。”
“可不是绣绣花种种草,我不是男儿罢了,我若是,这会子保不齐已经官至…官至……”她牛皮吹破了也说不出确切的医官名来,确实无法想象。
经过近期的相处两个人日常交流已经十分熟络,像认识许久的朋友,念颐一面和须清止说着一面把指尖按在了他手腕的穴位上。
她的神情十分严肃,面貌却柔软香糯,须清止看得出神,她却闭起眼睛似在仔细感受他的脉搏。
他心跳没来由加快了几分,一直都将她视作最完美的漪霜的替代品,她亦委实不辜负他的期望。非但是在外貌形态上,就连她们对承淮王的好感依稀都是共通的,他更能够心无杂念地将顾念颐带入陆漪霜了。
正在把脉的念颐眉尖猛地一蹙,她狐疑自己是不是诊错了,正想要落实落实再切一次脉,整个人忽然被须清止环臂抱住。
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太子气息不稳,隐隐有香浓的酒气味缭绕在鼻端。
须清止抚了抚念颐的背,脸埋在她肩膀上低低而温存地道:“有时候,真好像你就是从阴司回来的漪霜,哪怕我明知你不是,”他絮絮说着,语调绵长,像在讲述一个冗长而悲伤的故事,“漪霜走后我一度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致,直到现在很多时候亦是如此,你还小,必定不懂得这样的滋味。念颐……你不会离开我吧。”
真不知道是说他醉了还是意外发现太子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尽管他说的绵绵音调仿佛情话仿佛呓语,可是念颐知道他是又把她往陆漪霜那里代入了。
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的代替品,哪怕是念颐现今对太子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并没有那么缠绵悱恻的爱恋也不会接受。
她任由他抱着,几个瞬间母性情怀的泛滥致使念颐安抚地回抱住了须清止,口中胡乱哄道:“我们是拜过堂成过亲的,我能往离开往哪里去呢?”
怕只怕人在心不在,须清止牵了牵嘴角,然而到底是满足的。
漪霜是他的,念颐也是他的,和弟喜欢哪一个他并不十分清楚,但他喜欢的都成为了他的妻子。
少年时期的承淮王是如何的意气风发,那时候也不会做人,诸多方面都将太子狠狠得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承淮王哪怕如今已经丝毫不能威胁到他的皇位,他仍旧对昔年诸事耿耿于怀,更是将陆漪霜的早逝算在承淮王头上,似乎这样才能有活下去的依托。
腹中猝的又抽痛一下,须清止眼角一抽,身体微微震动。
念颐的手滑至他腰上顺手拍了拍,潜意识里分析适才切脉得到的结果。她原本还怀疑是自己本事不到位,可是结合须清止的身体反应——事实证明他确实中毒了。
下毒之人用的量并不多,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约莫是只要须清止饮酒便会与这种毒素相冲。
什么人这样歹毒?
念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她直觉上就是他了,除了他大抵不会有第二个胆大包天至此的人了吧?!怪道他一直叫她等待,一直信誓旦旦,原来他早将太子的命捏在手里……
他怎么成了这般阴毒的人呢?
她过去竟是丝毫不曾看出来,还道他是仙风道骨的文人气韵,真叫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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