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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颐倏地停下来,反应很快地讪讪而笑,绕到他正前方道:“哦,是这样……”她不想他抬着头看自己,便看了看旁边廊座上有没有水,然后直接坐下了,笑笑道:“敢问公子这是要往哪儿去呢?如果您现下便要出府,那我可能就帮不上忙了,只能指个路,或者叫个小厮带您往正门去。”
她是正正经经养在深闺里的侯门小姐,等闲自然不能往侯府正门前去溜达,就连现在能和须清和一个外男说这么久的话,也都是因她尚未及笄,还不用避讳的关系。
等真正到了十五岁及笄之后,谈婚论嫁的,那就真的除了父亲和哥哥等这类亲人关系的男子才能偶尔见上一见了。
不过其实,念颐骨子里是不怕生的,甚至还很有些古道热肠,否则她大约不会见须清和行动不便就忍不住主动相帮了。
他听了她的话后隐隐露出些思索的表情,语调稍稍上扬,道:“姑娘是说…若我现下去往正门,你便不能带我去了么。”
是这个意思,念颐认真地点点头,鬓角毛茸茸的碎发在粉嫩的耳垂上搔了搔,她拿手一撸,突然问道:“不知道您的侍从哪里去了?”心话说这样躲懒的下人还要了做什么,明知主人腿脚不便就不该时刻不离才对。
面对念颐的疑问和炯炯的眸子,须清和摸了摸鼻子,很慢才回答道:“我的侍从——适才却是出恭去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他的去向……”
念颐长长的“啊”了一声,她倒是知道府中外院男厕的大概方位,只不过,她这样的身份是可以随便带着一个大男人往茅房那里寻人去的吗?想着那醉人的画面,她轻咳一声,眼睛向远处看了看,居然很快就有了主意。
“我带公子到前头的一处岔道口去,好不好?”念颐走到须清和身后重新推起轮椅,边推便道:“那里是个重要的路口,我想公子的那位侍从但凡还在这外院之中,终归是要经过那里的,我们不妨上那儿等他去!”
须清和手指缓缓叩击自己的膝盖,笑着颔了颔首,“都听姑娘的。”其实她把他推去哪里,他压根全不在意。
就这么走着不说话委实无趣,念颐又是活泼爱说话的年纪,她本是不想提的,没想静默了一段路之后还是问出了口,“那什么,公子您这腿……还有的治么?”
他给她是极为温柔的感觉,因此上,此刻这么贸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虽觉得自己唐突,倒也不认为他会生气。
果不其然,轮椅上的男人似乎又微微地笑了,他的声音很是悦耳,徐徐在空气里散扬开,“这腿疾倒也有五年了,是…前些年与人纠葛发生的意外。”他转了转脸,侧弧迎着院外的光线仿佛镶了一条水白色的柔和光边,“有没有的治,谁又说得清。治得好是病,治不好,却是我命中该有的劫数。”
说这话也不算全是在骗她。
念颐哪里会想太多,她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只看到他衣衫单薄独坐轮椅,心里顿时很闷,也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至于命不命的,不是有句话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人世间的事情并不是老天爷一手包办的,老天爷那么忙,总不能事无巨细样样经手吧,兴许他打个哈气的工夫,他们这些人就都可超生了。
叹了口气,念颐鼓励他道:“也不过就是五年罢了,哪怕过去十年,二十年,又能如何?要我说,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就好比我爹爹和哥哥——”她及时住了口,差点就把自家事情抖露给外人来举例子了。
念颐想说就好比自己,她就没放弃过,她始终相信爹爹和哥哥的冷漠是暂时的,他们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而已,只要她足够乖巧讨人喜欢,他们就会喜欢自己了。
不想再说下去,念颐就另起话头,眉眼弯弯道:“是了,还未知会公子我的身份,”她记起他方才是在哥哥的书房院里,便把这人当作是哥哥的好友,爱屋及乌似的,语气不觉轻快亲昵了几分,“我是顾之衡一母所出的妹妹,我们不久前也算才见过的。”
“是,我记得你。”他抻了抻袍角,身体微向后倚靠了下,复矜持地开口道:“十二小姐。”却还是没有主动介绍自己。
念颐虽然想知道,但是也没有追问。
两人出了抄手游廊,再过不一会儿就到小路上了,人也会变多,她不禁推得更快了些。
他们又沉默了好一时,闲着也是闲着,念颐就随口道:“其实我看过一些药理针灸的书籍,公子的腿若是能每日泡在一些特殊的药材所煮沸的水中,再加上不间断地刺激腿部穴位,按摩腿部,要治好还是大有希望的,不必天意成全,它自己就能好——”
“…按摩腿部么?”须清和若有所思,知道她看不到,他不觉勾了勾唇,嗓音里仿佛掺进几许妩媚的撩拨,“谁帮我按,是十二小姐你么?”
念颐还正回忆着医书上的相关记载呢,冷不防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抹飞红在小姑娘白生生的面颊上迅速流窜而过。
她拍拍脸,心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这位公子看着并不是那般轻佻不知礼数的人物,他应该…应该只是无心之下才这样问的吧?却是自己多想了,真怪不好意思的,还好人家看不见!
须清和得不到回复,忽的从轮椅上偏过身望向身后的她,“嗯?”
他眼神分明清和周正,然而出口的声音里却暗含了无限引人遐想的寓意似的,笑容宴宴启唇道:“十二姑娘。”
“嗯…嗯!”
念颐答应一声,猛地退了退,有种招架不住的“错觉”,她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是直觉上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劲呢,她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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