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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5屠龙（第2页）

和顺夫只觉得颈子上一凉，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已经架到他颈子上，心里一动，骂道狗日的小娼妇，看老子明天啷个收拾你——他把这个半夜三更在四姨太房间里的黑影，当成四姨太的相好了。尽管和顺夫恨得牙齿都咬烂了，但他现在日子过得正安逸，有吃有喝，还有么大的家产，哪里舍得就死？嘴巴里呜呜两声，赶忙点脑壳。

其实这个黑影根本不是啥子四姨太的相好，而是莽哥。他看到和顺夫点了脑壳，放开捂嘴巴的手，接过和顺夫手里的亮油壶，挂到墙上，反手把门关过去别上。和顺夫这个时候也看到，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四姨太，也遭五花大绑到床脚上，心里反而平和了，起码脑壳上的帽子不是绿的，看来是破财免灾的事了。

和顺夫活了一把年纪，经历的事不少，自然也有些见识，晓得后院只有他跟几个婆嬢，喊了也没得用；反而怕把对方惹毛了，对自己跟四姨太下死手。当下定了定神，车转身，小心翼翼的问道“兄弟要啥子？只要我和某人拿得出，老夫啥子话也不说。”

莽哥笑了笑，示意和顺夫在椅子上坐下来，若无其事的拈起他一绺头，另一只手里的短刀轻轻一挥，割下来，道“我今天晚上来打扰和老师，即不为财，也不求气，只要和老师帮个忙。”

和顺夫看到寒光一闪，吓得打了个冷颤，连忙说道“好说好说，兄弟只管开腔。”

莽哥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我晓得，这几天和老师在给陈总舵爷屋头看病，想让和老师带我进陈公馆，我有点事情要找他，只要见到他，就没得你啥子事了。”

和顺夫脑筋转了几下，笑道“陈总舵爷每天都在屋头，你自己去找他不得行吗？”

莽哥嘿嘿一笑，说道“我去过两回，看门的不让我进去。所以只好麻烦和老师。”

和顺夫当然不是憨包儿，晓得莽哥用这种方法去见陈总舵爷，肯定不是啥子好事。万一这个年轻人跟陈总舵爷有仇，陈总舵爷出了事，查出来他和顺夫牵扯在里头，他一家老少还有活路？想到这里，和顺夫摇了几哈脑壳，道“不得行，不得行，这个事情你杀了我，我也不敢做。”

莽哥眼睛里寒光一闪，拿起刀在和顺夫眼睛上晃了一下，冷笑着说“和老师，这个事情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给我听到你和老师家大业大，儿孙满堂；我呢，光棍一个，烂命一条，和老师答应了，啥子事没得，二回（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要是不答应，嘿嘿，和老师儿孙那么多，我今天弄死一个，明天弄死一双，你觉得啷个样？当然，你可以到警察局或者陈俊珊那里去点我的水（告密），他们逮到我，你就万事大吉；逮不到我，嘿嘿，嘿嘿……明天上午，我在跳磴桥那边等你。”

说完，走过去割断四姨太身上的绳子，拿了烂布，道“你们现在可以喊人了。”

四姨太张了张嘴，但并没有敢出声音，只是木扥扥的看到莽哥。莽哥冷笑两声，把短刀插好，拉开门出来，跳到走廊的栏杆上，纵身抓到屋檐底下的一根檩子，双手使劲，身子往上一曲，翻到瓦面上。这几哈干净利落，跟猴子一样，等和顺夫跟四姨太撵出来，只听到瓦面上一阵轻响，早就看不到莽哥的人影了。

第二天上午，莽哥坐到跳磴桥这边一个茶馆的角角上，看到和顺夫一个人背到药箱，勾起腰杆，慢腾腾的走上跳磴桥，笑了。一个晚上不见，和顺夫明显的老了好多。

莽哥晓得，他的目的达到了昨天晚上他没有跟和顺夫废话，只是轻描淡写的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就走了，剩到的让和顺夫自己考虑，临走时故意显了一下身手，让和顺夫晓得他不是说起来吓人的。果然，和顺夫遭吓到了。

莽哥迎上去，叫了声和老师。和顺夫抬起脑壳看到他，小声说道“你想啷个做？”

莽哥看到他两个眼睛通红，脸色也不大好看，晓得他昨晚上睡得不好，微微一笑，接过药箱背到身上，说“简单得很，你说我是你才收的徒弟娃儿就是了。”

和顺夫瞪了他一眼，气鼓气胀（气呼呼）的说道“你娃娃说得轻巧，出了事老子一家人啷个办？”

莽哥一心只想见到陈俊珊，倒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不做了，因此笑道“你推到我身上就是，格外你啥子都不晓得。”

和顺夫在心里把莽哥的老先人不晓得骂了好多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两人穿街走巷，到了陈公馆外头，莽哥脑筋转了一下，趁和顺夫不注意，把刀枪取出来，塞进药箱里，然后趴到和顺夫耳朵边上，小声说道“脸上露出笑模样出来，你娃娃要是敢乱喊乱说，老子先让你老龟儿子垫背！”

和顺夫闷起脑壳没有说话。两个人来到公馆大门口，家丁都认得到和顺夫，没有啷个多话，只问了一句“和老师，这个娃娃是哪个，刘二娃呢？”

和顺夫没搞得赢（来得及）搭腔，莽哥抢先接过话头，笑道“刘师哥屋头有点事，喊我来给老师背药箱子。”

一个家丁哦了一声，没有说啥子，走过来让莽哥举起双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摆摆手让两个人进去了。

陈俊珊喜欢清静，住的很偏，莽哥跟到和顺夫，穿过堂屋和一个花园，拐了好几个弯，才来到一个小院子，陈俊珊的房间就是院子头上第一间。

这里面果然清静，过了花园，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人，但莽哥晓得，从花园到这里，他们最少过了五道关卡，就在进这个院子的时候，起码也有三双眼睛，把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那些人看来都认得到和顺夫，连问都没得人出来问一声——莽哥不晓得的是，即使在陈公馆，除了管家跟才进门三个多月的十姨太，最多不过十五个人，可以随便进出这个院子，就是其他几个姨太太，也要陈俊珊答应了，才可以进来。

看来和顺夫也不晓得陈公馆的防守内情，否则，一路上趁莽哥不注意，随便喊一声，莽哥就未必能平平安安的走到这里。到了房间门口，和顺夫转过脑壳，心情复杂的看了莽哥一眼，伸手敲了敲门，等到里头喊了声进来，才推门进去。莽哥跟到走进房间，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斜蓬到（靠在）一张雕花大床上，床头边的板凳上，坐了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美貌妇人，端到药碗，正一口一口的小心喂老头喝药；妇人身后，还站了两个丫鬟。

老头抬起脑壳看到和顺夫跟莽哥两个，笑呵呵的说道“和老师来了，快看座。”

少妇喂完最后一口药，笑道“正好，药喝完了，和老师坐我这里，我们出去了。”

说着站起来，让出板凳，一步三扭的出去了；两个丫鬟跟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和顺夫在板凳上坐下来，问道“总舵爷，这两天觉得好点了不？”

莽哥听到跟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就是威震川西坝子、八方搁得平的陈俊珊，也有些紧张，放下药箱，看了陈俊珊一眼。陈俊珊听到和顺夫的话，笑呵呵的答道“好多了，和老师的方子硬是要得，这两服药都没吃完，就不咳不喘了，只是身上还有些轻飘飘的，是不是睡多了的原因？”

说着伸出手来，准备让和顺夫把脉，一眼看到和顺夫背后的莽哥神色不对，到底是经历过事情的，顿时起了疑心，问道“和老师，这个哥子是……”

说着，把手慢慢伸向枕头。莽哥看到，深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了声“吴二爷、鸡脚神（四川民间传说中的恶鬼）。”

话音未落，一手倒拐（手肘）把和顺夫打昏，跳过去，扯起铺盖（被子），连鼻子带脸把陈俊珊捂到里头，骑上去死死压住。

这时候，陈俊珊的手已经摸到枕头下面的枪了，遭莽哥这一捂，哪里还顾得到去拿枪，只顾伸手来推莽哥。尽管陈俊珊早年也有些身手，只是年纪大了，加上好色贪淫，掏空了身子，又病了这七、八天，遭莽哥压到铺盖底下，翻不起身来，双脚乱蹬一阵，渐渐不动了。莽哥不敢松手，过了一哈儿才把铺盖揭开，伸手在陈俊珊鼻子底下试了一下，现他落了气，才冷哼两声，跳下床来。

陈俊珊早年杀人如麻，这回在自己屋头，遭莽哥捂死，也算得上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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